叶璃的手还插在衣袖里，指尖紧扣着那枚青铜戒指。裂谷吹来的风带着焦味，扫过她的脸。她没动，目光锁在祭坛后方的黑暗中。
谢无妄雷锤横握，电弧沿着锤身跳动。他站在叶璃斜后方，右眼雷纹石微微发烫，抬头望向海面之上不可见的天穹。光线正在消失，原本幽蓝的水域迅速变暗，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口吞掉。
“不对。”汐瑶低声说。
她双手撑着膝盖，呼吸还没平复，珍珠耗尽后的虚弱感压得她肩头发沉。她猛地抬头，瞳孔收缩：“九星连珠了？不，时间不对！它提前了！”
苍牙耳朵一抖，骨笛贴在唇边，随时准备再响。他盯着远处海底岩层的裂缝，那里已经有动静。岩壁在震动，细碎的石块从高处滚落，砸进泥沙里。
“不止一只。”他说，“是整群。”
话音落下，轰鸣声从深渊深处炸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在祭坛东南方向撕裂开来，海水翻涌，黑影从地底爬出。第一只海怪探出头颅，满口獠牙外露，背上长满尖刺，四肢撑住海底，缓缓站起。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轮廓浮现，全都朝着祭坛方向移动。
谢无妄低喝：“退！”
他转身一锤砸向最近的一只海怪。电光炸裂，击中对方肩膀，那只怪物嘶吼一声，半边身体抽搐，但没有倒下。更多的触须从裂缝中甩出，横扫而来。
叶璃拔出月牙魂器，掌心燃起幽蓝火焰。她没有冲上去，而是闭上眼睛。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剧烈震颤，一股热流自眉心扩散，直冲脑际。她睁开眼，赤金双瞳映出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光痕，指向东南方。
“那边。”她说，“钥匙在东南。”
汐瑶立刻抬手，凝聚残余潮汐之力。水流在她掌心旋转，形成一股推力，向前开辟出一条通道。海水被强行分开，露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径。
“走！”叶璃喊。
她率先冲出，贴着左侧岩壁疾行。身后海怪发出低吼，几条触须横扫过来，砸碎了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一块巨石崩塌，溅起大片泥沙。
苍牙没有跟上。他站在原地，骨笛放在唇边，用力吹响。尖锐的笛音穿透海水，如同狼嚎划破寂静。远处沙丘后，数十头疾风狼跃出水面，踏着海流奔袭而来。它们双眼泛红，獠牙外露，迅速集结在他身后。
“掩护他们！”苍牙吼。
狼群分作两队，一队冲向右侧包抄的海怪，另一队绕到后方骚扰敌群。一头疾风狼跃起扑咬，咬断了一根触须，腥臭的黑血喷洒而出。
谢无妄断后，雷锤横扫，电弧在海水中炸开数道裂痕。一只海怪扑来，他侧身避开，反手一锤砸中其头部。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那怪物翻滚着坠入裂缝。
“别恋战！”他吼，“按叶璃指的方向走！”
叶璃一边奔跑一边将狐火注入眉心王冠。心焰罗盘的指引愈发清晰，一幅微型光图在她意识中展开，标注出一条避开主裂缝的安全路径。她看到前方有一段狭窄的岩脊，连接着更深的沟壑。
“走左边！”她喊，“绕过中央裂口！”
汐瑶立即调整水流方向，引导众人靠近岩壁。海水在她操控下形成一股强劲的牵引力，加快了前进速度。但她脸色越来越白，指尖开始发抖。法力消耗太大，她几乎撑不住。
一只海怪从下方突袭，触须猛然伸出，直取汐瑶脚踝。叶璃回头，甩出一道火线，击中触须中部。火焰瞬间蔓延，那条肢体蜷缩着缩回深渊。
“快！”叶璃伸手拉了她一把。
两人借着水流加速，冲上岩脊。苍牙带着狼群紧随其后，最后跃上时，整条岩脊开始崩塌。碎石不断掉落，裂缝越扩越大。
谢无妄最后一个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有十几只海怪爬上岸，正朝这边追来。他抬起雷锤，猛然砸向岩脊连接处。轰的一声，整段石桥断裂，坠入深渊。追兵被拦下，但更多的黑影正从其他方向逼近。
“它们不会停。”苍牙喘着气说，“这片海域已经醒了。”
叶璃站在队伍最前，赤金双瞳紧盯东南方向。心焰罗盘仍在震动，热度未减。她能感觉到，钥匙就在前面，不远了。
“继续走。”她说。
众人沿着深海沟壑前行。两侧岩壁高耸，头顶的光线彻底消失，只剩下零星的荧光苔藓照亮前路。脚步声混杂着水流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突然，汐瑶停下。
“等等。”她抬手示意。
她低头看向脚下。海底泥沙中有东西在动。细微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像是某种生物在地下穿行。
“下面有东西。”她说。
苍牙蹲下，手掌贴住地面。片刻后他抬头：“不是海怪。速度太快，不像步行。”
叶璃皱眉。她将手按在岩壁上，试图感知更多。心焰罗盘突然一震，热度飙升。她猛地收回手，掌心发烫。
“它在反应。”她说，“下面的东西……和钥匙有关。”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你是说，有人或什么东西，也在找钥匙？”
“或者是在守它。”叶璃说。
她不再犹豫，抬脚向前。其他人紧跟其后。沟壑越来越窄，前方出现一个倾斜向下的坡道，通向更深的海底。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回头。只见刚才断裂的岩脊位置，海水剧烈翻腾。一道庞大的黑影从深渊中升起，全身覆盖着骨甲，头部形如巨鲨，口中伸出三排利齿。它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却死死盯着他们的方向。
“那是……什么？”汐瑶声音发紧。
苍牙握紧骨笛：“没见过的种类。但气息……和刚才那些不一样。”
那怪物没有立刻攻击。它缓缓下沉，潜入水底，消失不见。
“它走了？”汐瑶问。
“不是。”谢无妄盯着水面，“它在绕路。”
话音刚落，地面再次震动。这一次更加剧烈。不只是脚下，连四周岩壁都在晃动。碎石不断掉落，砸在铠甲上发出闷响。
叶璃抬头。上方一块巨石松动，正对着她砸下。
她来不及闪避。
谢无妄一步跨前，雷锤向上一挑。电光炸裂，巨石当场碎裂，化作无数小块散落。
“别停！”他吼，“一口气冲过去！”
叶璃点头。她再次激活心焰罗盘。光图在她脑海中闪现，路径比之前更清晰。她看到前方三百步外有一个凹陷的洞穴，洞口刻着古老的符文，正是钥匙所在的位置。
“就在前面！”她说，“三十步，再三十步就到了！”
众人加速。汐瑶强撑最后一丝力气，维持水流通道。苍牙带着狼群殿后，警惕着后方和两侧。谢无妄走在最后，雷锤蓄力，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叶璃已经能看到洞口的符文。它们正在发光，一闪一灭，像是在回应她的接近。
就在这时，脚下的泥沙突然塌陷。
她整个人往下坠。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谢无妄。
他站在边缘，另一只手撑住岩壁，用力将她拉了上来。叶璃落地踉跄，差点摔倒。她低头看去，原本坚实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水从中涌出，冒着气泡。
“下面空了。”她说。
谢无妄盯着那裂缝：“不只是空了。是被人挖通的。”
苍牙走近，蹲下查看。他伸手探入水中，摸到一块金属残片。拿出来时，上面刻着半个符号——和祭司骨杖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有人先来了。”他说。
叶璃盯着那个符号。心焰罗盘突然剧烈震动，热度几乎让她站不住。她捂住眉心，耳边响起一阵低语，听不清内容，却让她浑身发冷。
“钥匙……还在。”她说，“但他们动过它。”
谢无妄站起身：“那就抢在他们之前拿到。”
他看向洞口：“我先进去。”
叶璃抓住他手臂：“一起。”
两人并肩走向洞穴。汐瑶和苍牙守在外面，狼群围成一圈，警惕四周。海水依旧翻涌，远处仍有轰鸣传来。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叶璃走在前面，月牙魂器燃起微光。里面空间狭窄，墙壁上布满符文，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枚黑色钥匙，形状如同扭曲的蛇骨。
叶璃伸手。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钥匙的瞬间，石台下方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机关启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