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林阎便已起身。
昨夜的感悟还萦绕在心头——泥丸宫的虚影，前世真灵的显化，还有那句“我们一起往前走”。他推开窗，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晰了几分。
识海里，那团五行融合的光球依旧在缓慢旋转。一夜过去，它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凝实，五色流转的韵律更加和谐自然。
“看来昨晚的顿悟，让五行循环真正稳固了。”林阎自语。
洗漱完毕，他正准备出门，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昨天那个少年气喘吁吁跑来，脸上还带着惊惶。
“林、林师兄！不好了！松鹤师伯让我来叫你，谷口那边……出事了！”
林阎心头一紧：“什么事？”
“外面……外面有人闯阵！”少年语无伦次，“好像是什么外国超凡者，说要进谷找什么‘龙脉遗宝’。火云师伯已经过去了，正在对峙！”
外国超凡者？找龙脉遗宝？
林阎眼神一凛。隐龙谷是华夏修行圣地，更是地脉节点所在，岂容外人觊觎？
“带路！”
两人施展身法，快速向谷口奔去。路上，林阎从少年口中了解到更多情况：来者是三人，自称“国际超凡考古学会”成员，一个白人老头带队，两个年轻助手。他们持有某国际组织的“考察许可”，声称隐龙谷有“全人类共同文化遗产”，要求进入研究。
“胡扯！”少年愤愤不平，“什么共同遗产，分明是想来偷东西！松鹤师伯说了，那几个人身上有血腥味，不是善类。”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谷口。
隐龙谷的入口并非实体门户，而是一片天然的石林阵。石林按照奇门遁甲排列，不懂阵法之人进入，绕上三天三夜也找不到真正的入口。
此刻，石林阵外站着三人。为首的是个六十来岁的白人老者，鹰钩鼻，深眼窝，穿着考究的西装，手持一根镶着蓝宝石的手杖。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都三十出头。男的高大魁梧，背着个金属箱；女的戴着眼镜，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火云真人站在石林边缘，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松鹤真人站在稍后位置，神色平静，但眼神锐利。
“我说了，隐龙谷不对外开放。”火云真人声音冰冷，“你们那什么狗屁许可，在华夏不管用。三息之内，离开。否则——”
他周身腾起淡淡的赤色光晕，空气温度骤升。
白人老者却毫不畏惧，反而微笑道：“火云真人，久仰大名。我是威廉·克劳福德博士，‘国际超凡考古学会’东亚区负责人。我们这次来，是抱着学术交流的目的……”
“交你妈！”火云真人直接爆粗，“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那学会是什么货色——打着考古旗号，满世界盗挖遗迹，掠夺超凡资源！十年前埃及的太阳神庙，五年前玛雅的雨林秘境，不都是你们干的？”
克劳福德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那都是误会。我们确实进行过抢救性发掘，但都是为了保护人类文明遗产免遭战乱破坏……”
“放屁！”这次是松鹤真人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埃及太阳神庙被你们‘发掘’后，核心阵法石被盗，导致神庙灵气逸散九成。玛雅秘境被你们‘保护’后，里面的古代传承断绝。你们干的，是掘根断脉的勾当。”
气氛剑拔弩张。
林阎走到松鹤真人身边，低声问：“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松鹤真人看他一眼：“你观战即可。这些人……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林阎凝神观察，发现那三人身上都有隐晦的能量波动。克劳福德的手杖宝石内，封印着强大的冰系灵力；壮汉背的金属箱里，传出机械运转和能量积蓄的声音；眼镜女的平板上，正在实时分析石林阵的灵气流向——她竟然在尝试破解阵法！
“火云，别冲动。”松鹤真人按住同伴的肩膀，走上前几步，对克劳福德说，“你们来此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克劳福德沉吟片刻，收起假笑：“既然真人问得直接，我也直说了——我们探测到，隐龙谷地底，埋藏着一件‘上古遗物’。那东西的能量特征，与世界各地陆续出土的‘神代文明遗物’同源。学会认为，这可能是破解‘灵气复苏真相’的关键。”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真人，灵气复苏是全球现象，关系到全人类的命运。如果华夏独占关键遗物，对全人类来说都是损失。我们希望……能合作研究。”
“合作？”火云真人嗤笑，“东西是我们的，凭什么跟你们合作？”
“因为有些技术，只有我们掌握。”克劳福德示意壮汉打开金属箱。
箱盖掀开，里面是一台复杂的仪器，核心处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晶体表面流转着诡异的紫光，似乎能吸收周围的光线。
“这是‘破禁石’。”克劳福德得意地说，“学会从北欧一处遗迹中发掘出的神器碎片，能破解大多数古代禁制。如果真人执意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只能自己动手了。”
赤裸裸的威胁！
火云真人怒极反笑：“好好好，多少年了，没人敢在隐龙谷撒野。今天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华夏阵法！”
他双手结印，正要发动石林阵的攻击变化，却被松鹤真人拦住了。
“慢。”松鹤真人盯着那块破禁石，眉头紧皱，“那东西……确实能克制阵法。硬拼的话，石林阵可能会受损。”
“难道就让他们嚣张？”
“当然不。”松鹤真人转向林阎，忽然问，“林小子，你昨天练的五行融合，掌握几成了？”
林阎一愣：“两成……勉强三成。”
“够了。”松鹤真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敢不敢拿真人练练手？”
“前辈的意思是……”
“他们不是想进谷吗？可以。”松鹤真人对克劳福德说，“只要你们能破开这位小友布下的五行结界，隐龙谷大门敞开。若破不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永远别再打这里的主意。”
克劳福德眯起眼睛，打量林阎：“这位是？”
“我新收的记名弟子，林阎。”松鹤真人面不改色地撒谎，“入谷修行不到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克劳福德身后的眼镜女嗤笑，“博士，他们在侮辱我们。一个修行不足月的小辈，能布出什么像样的结界？”
壮汉也瓮声瓮气地说：“让我直接砸开这破石林算了。”
“闭嘴。”克劳福德却谨慎得多。他仔细感应林阎身上的气息——确实不算强，大概相当于西方体系的“中级超凡者”。但奇怪的是，这年轻人的灵力波动很特别，五行俱全且异常和谐。
“真人说话算话？”克劳福德确认。
“华夏修行者，一诺千金。”松鹤真人点头。
“好！”克劳福德眼中闪过算计，“不过既然是‘结界’，总得有个范围吧？”
松鹤真人看向林阎：“你能布多大？”
林阎快速估算。昨天练出的五行融合光球，维持三十息已是极限。要布成能阻挡敌人的结界，至少得覆盖方圆十米，维持一刻钟以上……
“二十米方圆，半刻钟。”他咬牙报出一个超出能力的数字。
“二十米？”火云真人瞪眼，“小子，吹牛也得打草稿！”
“让他试试。”松鹤真人却对林阎有信心，“去吧，布在石林入口处。我和火云给你压阵。”
林阎深吸一口气，走到石林阵前。
克劳福德三人退后二十米，冷眼旁观。眼镜女已经开始用平板扫描林阎，记录数据：“灵力波动频率：3.7赫兹，五行分布比例：土35%，火22%，金18%，水15%，木10%……正在构建能量模型……”
林阎闭上眼，排除杂念。
他先是回忆昨天构建五行循环的感觉——不是分别操控五种灵力，而是创造一个自持的循环场。
然后，是五行融合的技巧——以土为基盘，承载其他四行。
最后，是松鹤真人教的，与天地共鸣的方法。
三者合一。
“坤位定基，戊己承天……”林阎双手缓缓抬起，土黄色灵力从掌心涌出，渗入地面。
大地微微震动。以他为中心，一圈直径二十米的圆形区域亮起土黄色光晕。
“离火生光，丙丁耀地……”赤红色灵力汇入，在土基上蔓延出火焰纹路。
“兑金凝锋，庚辛为骨……”银白色灵力构筑出框架，像建筑的钢筋。
“坎水流转，壬癸化脉……”深蓝色灵力形成循环网络。
“震木生发，甲乙成肌……”青绿色灵力让整个结界“活”了起来。
五道咒语，五个步骤。当最后一句念完，一个完整的五行结界赫然成型！
二十米范围内，地面浮现出复杂的五行阵法图。五色灵气如水流般在阵法中循环流转，生生不息。结界边缘，一层半透明的五彩光膜缓缓升起，将内外隔绝。
“成了！”林阎额头见汗，但心中振奋。这结界比他预想的还要稳固——因为引动了地脉之力，消耗反而比预计的小。
克劳福德三人脸色变了。
眼镜女盯着平板，数据疯狂跳动：“结界强度……A级！怎么可能！他的个人灵力波动明明只有c级！”
“是阵法结构。”克劳福德不愧是老江湖，一眼看出关键，“他借用了地脉之力，而且五行循环设计得极其精妙，能量损耗率低于5%……这绝不是一个月能学会的！”
壮汉却不以为然：“再精妙也是结界，砸开就是了。博士，让我试试。”
克劳福德点头：“小心点，别伤着那年轻人。我们是来做学术交流的，不是来打架的。”
这话说得虚伪，但壮汉听懂了潜台词——可以出手重一点，只要不弄出人命就行。
壮汉咧嘴一笑，放下金属箱，活动了下手腕。他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暴涨，皮肤表面浮现出岩石般的纹理。
“西方‘泰坦血脉’传承者。”松鹤真人在远处低声为林阎解释，“肉身力量强悍，能硬抗炮弹。但弱点也很明显——对能量攻击抗性一般，尤其怕针对灵魂的法术。”
林阎点头，全神贯注维持结界。
壮汉大步走到结界前，没有任何花哨，一拳轰出！
拳头裹挟着音爆，结结实实砸在五彩光膜上。
“轰——！”
气浪四溅，地面震颤。但结界只是泛起一圈涟漪，纹丝不动。
壮汉脸色一变，这一拳他用了七成力，足以轰塌三层楼房，竟然连个裂缝都没打出来？
“再来！”
他后退几步，蓄力，冲锋，双拳齐出！这一次，拳头表面浮现出淡金色光芒——他动用了血脉之力！
“轰轰轰！”
连续三拳，每一拳都比前一拳更重。第三拳时，拳风甚至撕开了空气，形成肉眼可见的真空波纹。
然而结界依旧稳固。五彩光膜如水般柔韧，将巨力层层化解，通过五行循环传导到地脉中，由整片大地共同承担。
“不可能！”壮汉喘着粗气，难以置信。
眼镜女快速分析：“结界有‘卸力’和‘分散’双重特性，物理攻击效果极差。建议改用能量攻击或破禁手段。”
克劳福德皱眉，从怀中取出一枚银白色徽章：“用‘圣光破邪阵’试试。”
他将徽章抛向空中。徽章炸开，化作十二道乳白色光柱，插入结界周围的地面，形成一个更大的阵中阵。
“神说，邪恶终将消散。”克劳福德念诵咒语，光柱同时亮起，射出炽烈的圣光，照射在五行结界上。
“嗤嗤嗤……”
圣光与五行灵气碰撞，发出腐蚀般的声音。五彩光膜开始波动，颜色也黯淡了一些。
林阎感到压力骤增。圣光中蕴含的“净化”属性，对五行灵气有克制作用，尤其克制阴属性的水、土两行。
“调整五行比例。”松鹤真人的传音入耳，“圣光属阳火，以水克火，以阴制阳。”
林阎心领神会。他操控结界内的五行循环，加大水灵力的比重，同时将土灵力转为阴土属性。
结界颜色从五彩斑斓，逐渐向蓝黑色过渡。圣光照在上面，像是照进深潭，被层层吸收化解。
“圣光无效！”眼镜女惊呼，“他在实时调整结界属性！这需要多高的计算力和控制力？！”
克劳福德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他原以为这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用破禁石。”他咬牙下令。
壮汉从金属箱中取出那块黑色晶体，双手捧起。随着他注入灵力，破禁石紫光大盛，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每道裂纹都在吸收周围的灵气结构信息。
“去！”
破禁石飞向结界，贴在光膜上。
这一次，结界真的动摇了！
紫光如蜘蛛网般蔓延，所过之处，五行循环被强行打断，阵法纹路开始崩解。破禁石果然名不虚传，专门克制古代禁制。
林阎感到维持结界的压力暴涨十倍！破禁石像一根钉子，钉进了精密运行的机器里，让整个系统濒临崩溃。
“撑住！”火云真人在远处低吼，“那破石头只能破坏‘结构’，破坏不了‘本源’！你的五行循环如果足够稳固，就能自我修复！”
自我修复？
林阎福至心灵。他想起了昨天那五棵自持循环的豆苗——即使外力干扰，只要循环不息，就能不断重生。
他不再抵抗破禁石的侵蚀，而是将所有精力放在维持五行循环的本源上。
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
五色灵气在结界内部疯狂流转，形成一股越来越强的漩涡。破禁石破坏得越快，五行循环再生得越快。破坏与再生，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更神奇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林阎对五行融合的理解飞速提升。就像铁匠反复捶打铁坯，杂质被剔除，精华被锤炼。
一刻钟过去了。
破禁石的紫光开始黯淡——它的能量不是无限的。而五行结界……不但没破，反而更加凝实、更加精妙！
“时间到。”松鹤真人朗声道，“三位，请回吧。”
克劳福德脸色铁青。他盯着林阎，眼中闪过震惊、不甘，还有一丝……贪婪。
“这位小友……怎么称呼？”
“林阎。”
“林阎……”克劳福德重复这个名字，“很好。今天的事，我们记下了。不过，隐龙谷的秘密，学会不会放弃。我们还会再来的。”
“随时恭候。”火云真人冷笑，“但下次，就没这么客气了。”
克劳福德深深看了林阎一眼，带着两个助手转身离去。走出百米后，他突然回头：“林阎小友，如果你有兴趣来学会发展，待遇随便你开。超凡之路，不该被国界限制。”
林阎只回了一句话：“我是华夏人。”
克劳福德不再多说，快步消失在林间。
等三人走远，林阎才松了口气，撤去结界。刚一撤除，他就腿一软，差点坐倒——刚才的消耗太大了。
松鹤真人扶住他：“干得漂亮。不仅守住了谷口，还借他们的压力突破了瓶颈。你现在对五行融合的掌握，至少到四成了。”
火云真人也难得夸人：“那破禁石确实厉害，换作我年轻时，估计也得费一番手脚。你能扛住，说明根基打得很牢。”
“谢两位前辈。”林阎苦笑，“但我感觉……事情还没完。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不会。”松鹤真人神色凝重，“‘国际超凡考古学会’背后，是西方几个大国的超凡势力。他们觊觎华夏的龙脉和遗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来试探，只是开始。”
他看向林阎：“不过你今天的表现，估计会让他们重新评估华夏年轻一代的实力。短期内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三人回到谷中。下午的修行照常进行，但气氛明显不同了。
火云真人的教学更加严格，几乎是以实战标准来要求林阎。松鹤真人则开始传授更精深的阵法原理，特别是如何借用地脉之力构筑防御。
傍晚，林阎来到梦蝶真人的竹屋时，老人已经泡好了茶。
“今天的事，我听说了。”梦蝶真人递过茶杯，“做得不错。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松鹤和火云要让你出面？”
林阎接过茶，想了想：“一方面，是考验我的修行成果。另一方面……是想让我在实战中突破？”
“还有第三点。”梦蝶真人凝视着他，“他们想看看，你在压力下，会不会激发前世的能力。”
林阎手一顿：“前辈的意思是……”
“今天的结界，已经超出了你当前境界应有的水平。”梦蝶真人缓缓道，“五行融合得如此精妙，借用地脉如此顺畅，甚至能实时调整属性克制……这绝不是一个修行不足月的人能做到的。唯一的解释是，你潜意识里，动用了前世的知识和经验。”
林阎回想当时的感受。确实，很多操作几乎是本能反应，根本没经过思考。
“所以……元神种子在暗中帮我？”
“不是帮你，是你们本就一体。”梦蝶真人纠正，“就像你骑自行车，刚学时需要全神贯注。但学会后，身体自然会保持平衡，不需要刻意去想。那些前世的能力，正在变成你的‘肌肉记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你进步飞快，坏事是……你可能会过度依赖前世能力，忽视这一世的根基。”
“我明白了。”林阎郑重道，“我会注意平衡。”
“今天不教你新东西。”梦蝶真人说，“你回屋，自己内观，好好消化今天的收获。特别是……看看泥丸宫有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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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林阎盘膝坐在床上，进入内观状态。
识海依旧是那片黑色海洋，莲花依旧漂浮。但今天，海洋的“水位”明显上涨了——这是精神力增长的标志。而那朵最大的莲花，也就是元神种子所在的莲花，绽放得更盛了。
花瓣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组成一个复杂的符文。林阎不认得这个符文，但能感受到它的含义：镇。
“是因为今天守住了谷口，守护了华夏龙脉，所以得到了‘守护’概念的加持？”林阎猜测。
他继续深入，看向眉心深处的泥丸宫虚影。
这一次，虚影清晰了很多。不仅能看清宫殿轮廓，连立柱上的雕刻、穹顶的星图都隐约可见。宫殿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三个古朴大字，林阎依然不认识，但心里自然明白意思：
酆都府。
原来泥丸宫的全称是“酆都府”——地府最高行政机构的名号。
林阎尝试靠近。这一次，没有受到阻碍。他的意识穿过大门，再次进入那座宏伟大殿。
但和昨天不同，今天大殿里有了光——不是外来的光，而是大殿自身在发光。立柱上的洪荒异兽雕刻，眼珠在转动；穹顶的日月星辰，在缓慢运行；地面的黑玉石砖，倒映着这一切，像一面镜子宇宙。
而大殿正中的九级台阶上，那张巨大的座椅……依然空着。
但座椅扶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枚印章。
林阎的意识飘上台阶，来到座椅前。印章约莫巴掌大，通体黑色，材质非金非玉。印纽雕刻成九条黑龙盘绕，龙首朝天，龙口微张，似在吞吐什么。印面是正方形的，刻着四个扭曲的古字。
林阎伸手——意识构成的手——想去拿印章。
就在指尖触碰到印章的瞬间！
“嗡——！”
整个泥丸宫剧烈震动！印章爆发出恐怖的黑色光芒，光芒中传出万鬼哭嚎、阴兵列阵、判官断案、阎罗升堂的声音！
无数画面涌入林阎脑海：
一座横跨忘川河的巨桥，桥分三层，无数鬼魂排队走过……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上挂着巨大的铜镜，照出鬼魂前世今生……
一座阴森的大殿，十位身穿王袍的存在分列两旁，正中是空着的帝座……
一口沸腾的大锅，锅边站着位慈祥的老婆婆，正在给鬼魂舀汤……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座宏伟的城楼前。城楼紧闭，门上挂着巨大的牌匾：
鬼门关。
而城楼外，黑压压的军队列阵。不是人类军队，是阴兵。数以万计，十万计，百万计……他们沉默肃立，战旗猎猎，刀枪如林。
军队最前方，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画面，正抬头望着城楼。
那身影缓缓转身。
林阎看到了“自己”。
不，是前世的自己。身穿黑色帝袍，头戴十二旒冠冕，手持那枚黑龙印章。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
日月之眼。
眼神平静，深邃，带着看透生死轮回的漠然，和镇压万鬼千魔的威严。
“时机……还未到……”那个“自己”开口，声音如黄钟大吕，震得林阎灵魂发颤，“但快了……继续前行……收集香火……召唤英魂……待鬼门重开之日……”
画面破碎。
林阎的意识被弹回身体，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淡淡的黑色印记。那印记的形状……正是泥丸宫里那枚印章的轮廓。
“鬼玺……”林阎喃喃自语。
他想起来了。地府最高权柄的象征，酆都大帝的印信，号令阴司、开启鬼门的——
酆都鬼玺。
虽然只是虚影烙印，但确确实实，出现在了他身上。
窗外，夜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棂嗡嗡作响。
林阎坐在黑暗中，掌心那枚鬼玺烙印，隐隐发热。
仿佛在提醒他：
路还很长。
而他要走的路，
注定与鬼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