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孔念生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冷意。
“黑影大帝晚年，为了延续帝命，窥探长生，亦如许多古皇大帝一样，选择了自斩一刀，遁入禁区，化作了苟延残喘的至尊。
而他这一遁入禁区，黑天一族就失去了当世大帝的庇护，随后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清算。”
孔念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历史的冷酷：“那是一场席卷诸天万域的复仇。
无数曾被黑天一族欺压，屠戮的种族，道统，甚至包括一些曾被黑影大帝吞噬了顶尖强者的不朽传承，联合了起来。
在几位尚存的准帝极巅，与黑天一族有旧怨的不朽势力的默许和暗中推动下，一场针对黑天一族的灭绝之战爆发了。”
“没有了大帝的族群，哪怕再强盛，在积累了无数血仇的诸天万族面前，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那一战，打得星河崩碎，万域染血。
黑天一族几乎被连根拔起，从血脉到传承，被血洗得干干净净。
只有极少数旁支末裔，或许凭借一些诡异手段侥幸逃脱，但也彻底销声匿迹，不敢再以黑天之名行走世间。
如今的诸天万域，黑天一族……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一个血腥而恐怖的传说。”
炘痕静静地听着，混沌双眸中光芒明灭不定。
一位以黑暗证道，残暴嗜血的神话纪元古帝，一个因大帝而盛，亦因大帝而亡的邪恶族群……黑影至尊的来历，果然不简单。
这样的对手，蛰伏万古，其手段之诡异狠辣，心性更是阴沉难测，恐怕远超寻常至尊。
“至于其他几位……” 孔念生微微蹙眉，陷入更深的思索。
“战意滔天，状若疯魔，以战之大道称雄……古籍中倒是有几位相似的大道者，但最终都没有证道成帝。
剑斩星河，剑之大道巅峰……神话纪元以来，剑道强者不在少数，皆曾惊艳一个时代。
寂灭大道……此道，修者甚少，能臻至帝者更是凤毛麟角，记载模糊。
道火煌煌，火之大道极致……火道称帝……，玄黄大道……此道，修行者极少，若非天生体质或承载天命……”
他摇了摇头，面露难色：“仅凭大道特征，难以精准对应。
这些古皇古帝，自斩一刀遁入禁区后，经历万古沉睡，大道或有所演变，或刻意隐藏，与古籍记载未必完全一致。
且禁区之中，或许还有从未在史册上留下名号的古老存在……想要弄清他们的全部根底，难。”
炘痕点了点头，他本也没指望能一次性弄清所有敌人的来历。
知晓了黑影至尊的根脚，已然是重要的收获。
至少，对这位难缠的对手，有了更深的了解。
“院长。” 炘痕看向孔念生，目光深邃。
“小羿与姬粼道友此番重伤，需顶级神物疗养。
书院库藏，以及我所知的一些秘境，或有可用之物，但恐怕还不足够。
尤其是小羿，圣体受损严重，寻常神药难有奇效。
姬粼道友的玄天神体，亦需天道类奇珍滋养。”
孔念生闻言，肃然道：“你放心，羿儿与玄天神王之事，老夫自会倾尽全力。
书院传承久远，还是有些家底的。
老夫这便去清点库藏，开启秘库。”
“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如你所说，那几位至尊绝非易于之辈，此次未能得手，恐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蛰伏了这么久，底蕴深厚，若铁了心要针对羿儿与姬粼小友，甚至是你……日后恐怕麻烦不断。”
炘痕眼中寒光一闪，帝威虽未外放，却让周遭的混沌气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无妨。”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冻结星海的杀意。
“他们想来，便来。
此次是我低估了禁区底蕴，让他们钻了空子。
待小羿与姬粼道友恢复，我自有计较。
有些账，迟早要清算干净。”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书院的重重禁制，望向了那宇宙暗面弥漫的黑暗。
“黑暗禁区……。”
空间之内，混沌气如潮水般缓缓流淌，沉浮，演化着万物生灭的异象。
只是，此刻这景象却显得异常沉寂，仿佛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孔念生离去后，空间内只剩下炘痕一人独立。
他负手站在那片氤氲的混沌中心，周身缭绕的混沌气息似乎也随着他思绪的沉凝而放缓了流动。
那双深邃如万古星渊的眼眸之中，没有了平日里睥睨诸天的帝威，也没有了面对强敌时的冷冽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深深思索与困惑。
孔念生带来的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看似永恒不变的心境中，荡开了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
黑影大帝……这些曾在各自时代统御诸天、俯瞰万灵、本该是众生仰望，庇护诸天的至高存在。
最终却都选择了自斩一刀，遁入那暗无天日的禁区，以吞噬生灵生命精气的血腥方式苟延残喘，成为万灵恐惧，唾弃的黑暗源头。
“长生……” 炘痕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身侧微动，一缕混沌气被捻散，又重新聚合。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这片空间内回荡，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疑惑。
“为了活得更久，便舍弃了曾经庇护的众生，舍弃了身为帝与皇的尊严，甘愿化作那等藏头露尾，以万灵为血食的阴暗怪物？”
他微微摇头，眉头蹙起，这并非是一个简单的疑问，更像是对某种根深蒂固认知的动摇。
他自身，便是当世大帝。
承载天命，执掌万道，威压寰宇，庇护诸天。
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源自宇宙本源的宏大责任，以及身为至强者，对脚下这片星空，对这无尽生灵的担当。
哪怕他并非刻意去做什么，其存在本身，便是一种秩序，一种庇护。
他相信，古往今来，绝大多数能踏上帝路，最终证道的存在，在其辉煌的时代，亦曾如此。
他们或许性情各异，手段不同，但能够走到那一步，心性、气魄、对苍生的某种守护之念，或许并非完全缺失。
可为何，如此多的帝与皇，最终都走上了禁区之路？
仅仅是因为“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