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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纽蒙迦德返回霍格沃茨的那段路程,其沉重与压抑,足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瑞博恩和西弗勒斯记忆中一片挥之不去的灰色地带。那座耸立于嶙峋山巅的黑色堡垒,像一枚冰冷的楔子,不仅钉死了盖勒特·格林德沃的余生,也深深钉入了他们的灵魂,带走了一部分言语的力气和精神的鲜活。幻影显形的空间挤压感依旧令人不适,但当双脚终于重新踏上霍格沃茨城堡那熟悉、被无数脚步磨得温润的石阶时,一种混合着疲惫与庆幸的微弱松弛感,才如同暗流般缓慢地漫过心头——这里,终究比纽蒙迦德那浸入骨髓的绝望与阴冷,多了一丝属于“家”的、微弱的暖意。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面容,仿佛在一日之间被抽走了所有轻松的色彩,只剩下疲惫的沟壑与苍老的阴影。他脸上惯常闪烁的、带着些许顽皮的睿智光芒已然熄灭,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如同暴风雨过后沉寂的海面,蒙着一层再也无法拭去的薄雾,深处翻涌着与旧日阴影重逢后留下的、复杂难言的沉淀——是释然,是绵延半个世纪的钝痛,是尘埃落定后的了悟,或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对逝去时光的哀悼。他没有对身后的两位年轻人多说一个字,只是在他们告退时,投来极深的一瞥,那目光沉重得几乎能压弯脊柱,随后便转过身,步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蹒跚与孤寂,独自走向那盘旋而上的石阶,背影在走廊幽暗跳动的火光下,被拉扯得格外悠长,仿佛承载了一个时代的秘密与悲伤。

至于瑞博恩和西弗勒斯,他们的状态则更为直观地糟糕。回到位于地窖的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的过程,近乎一场意志力的最后考验。维持基本的体面与戒备已成奢望,他们几乎是依靠着彼此身体的支撑,才勉强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踉跄着穿过寂静无人的公共休息室,几乎是撞开了办公室的门,跌入那片相对私密的空间。随即,最后一丝气力也宣告耗尽。

与格林德沃的对峙,远非寻常的魔力较量或灵力消耗。那是一场发生在灵魂峭壁上的无声搏杀。那位即使被囚禁了半个世纪,其洞察力依旧锐利如解剖刀,他所带来的精神威压与情感冲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燃烧他们的本源。挖掘那些被刻意掩埋了五十年的血腥真相与复杂纠葛,所需要付出的心神,远超任何一场需要挥舞魔杖、念动咒语的恶战。

瑞博恩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丝线的提线木偶,直接瘫倒在会客区的长沙发上,连调整一下姿势的力气都欠奉。他冰蓝色的眼眸紧闭,长而密的银色睫毛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脆弱的阴影,呼吸微不可闻,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生命仍在顽强地延续。西弗勒斯的情况稍好,但也仅仅是残存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他强撑着为自己和瑞博恩各自灌下了一瓶强效安神魔药和一瓶高浓缩的营养剂,随后便如同被瞬间切断了所有能量供给,沉入旁边的扶手椅中,陷入了近乎昏迷的、毫无知觉的沉睡。

地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连壁炉中的火焰都仿佛感知到了主人濒临极限的状态,燃烧得异常温和而安静,只余下暗淡的红光与微弱的热量。那连接着两人的灵魂契约纽带,在经历了如此极致的透支后,也似乎自动进入了某种保护性的休眠,只维持着最基础的生命力共享,如同一条被拉伸到极限后、无力垂落却仍微微颤动的琴弦,维系着最微弱的共鸣。

接下来的霍格沃茨期末考试周,对瑞博恩和西弗勒斯而言,是一场在浑噩状态下的艰难跋涉。

西弗勒斯罕见地——或者说,终于找到了无可指摘的理由——暂停了他所有的魔药课教学,由善良且乐于助人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代为负责。所有需要批改的作业、需要处理的学院事务,都被家养小精灵悄无声息地取走,又在他偶尔清醒的短暂片刻里,被以最低标准处理完毕。他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办公室或卧房的阴影里,依靠魔药和沉睡来对抗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灵魂上的空洞感。

瑞博恩的情况则更为特殊一些。作为学生,他无法完全缺席考试。但他那副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的虚弱模样,以及周身萦绕的、无法掩饰的力竭气息,让所有监考教授都心生不忍。麦格教授在看到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几乎无法聚焦的冰蓝色眼眸时,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担忧;弗立维教授在他完成魔咒实践考核后,甚至忍不住小声询问他是否需要去庞弗雷女士那里看看。

瑞博恩只是摇头,凭借着一股烙印在沃夫家族血脉中的坚韧意志,以及契约那缓慢却持续输送过来的、来自西弗勒斯那边的微弱支撑,他硬是挺过了每一场笔试和实践考试。他的答卷或许失去了往日的犀利与华彩,但基础扎实,逻辑尚存,足以通过考核。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提笔,每一次挥动魔杖,都像是在消耗着生命力本身。考试对他而言,不再是展示所学,而是一场对生存意志的残酷考验。

他们像两只在暴风雪中受了重伤的野兽,蛰伏在地窖这个相对安全的巢穴里,依靠着魔药、契约那缓慢而坚定的愈合力,以及彼此之间无声却切实存在的陪伴,一点点地修复着身体与灵魂上那触目惊心的裂痕。言语成了最奢侈的消耗品,他们之间的交流更多地依赖于眼神、微不可察的动作,以及契约纽带中传递的情绪波动。一种在极致虚弱和绝对依赖中滋生出的、深入骨髓的默契,正在悄然生长,比任何牢不可破的誓言都更为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