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一声暴吼,手里军刀狠狠扎进一条蛇蜈蚣的脑袋,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股腥臭的黑血。
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个伙计已经没动静了。
那人半边身子都肿成了紫黑色,脖子上两个血窟窿正往外冒黑水,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草!”
潘子红着眼骂了一句,顾不上多看一眼,反手一刀又劈向另一只扑过来的怪物。
这里的怪物简直杀不完。
地底下像是漏了个洞,那些恶心的玩意儿源源不断地往外钻。
张起灵站在最前面,黑金古刀舞得密不透风。
他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收割机,凡是靠近他五米范围内的怪物,全都被切成了整齐的碎块。
但怪物实在太多了。
哪怕是小哥,也挡不住四面八方的围攻。
“啊!”
又是一声惨叫。
霍家的一个女伙计脚下一滑,被拖进了怪物堆里。
几秒钟后,惨叫声就变成了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反而更刺激了那些怪物的凶性。
吴邪站在张起灵身后的安全区里。
他没开枪。
这种时候,他在这种级别的混战里乱开枪,搞不好会误伤自己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哪怕看着以前一起喝过酒的伙计一个个倒下,哪怕看着那些活生生的人变成肉泥,他也必须冷静。
愤怒没有用。
害怕更没有用。
这是林渊教会他的第一课。
吴邪死死咬着牙,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快速扫视。
他在找破局的办法。
这些怪物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无穷无尽,总得有个源头,或者有个弱点。
突然,吴邪的视线顿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画面。
就在这片修罗场一样的林子里,所有人都被怪物追得屁滚尿流,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可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棵大树下,陈皮阿四正安安稳稳地坐着。
他那两个贴身伙计一左一右护着他,脸上虽然也挂着汗,但神情并不算太惊慌。
最要命的是——
没有怪物攻击他们。
一条足有碗口粗的蛇蜈蚣从地里钻出来,正好就在陈皮阿四脚边不到一米的地方。
要是换了别人,这怪物早就扑上去咬断喉咙了。
可它竟然只是晃了晃那个没眼睛的脑袋,像是在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扭头就朝着潘子那边冲了过去。
一次是巧合。
两次是运气。
那三次、四次呢?
吴邪眼睁睁看着至少五六条怪物从陈皮阿四身边路过,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疯了一样扑向几米外的霍家人。
那个角落,就像是被画了一个圈。
圈里是风平浪静的看戏席。
圈外是血肉横飞的屠宰场。
一股寒意瞬间从吴邪的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他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只有我知道的捷径”。
这分明就是一条用来喂食的“饲料通道”!
陈皮阿四这个老不死的,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们所有人!
“都住手!”
吴邪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
“退!全给我退回来!退到我这边来!”
这一嗓子喊得太突然,正在拼命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但长期以来对吴邪的信任,让他们下意识地执行了命令。
“撤!往小三爷那边靠!”
潘子第一个响应,一脚踹开面前的死尸,拖着王胖子就往回跑。
霍山和解家的人也不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着吴邪那边有张起灵顶着,肯定是全场最安全的地方,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
“小三爷,怎么了?想到办法了?”
王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大口喘着气问道。
吴邪根本没理他。
他脸色铁青,抬起一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笔直地指着不远处的陈皮阿四。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
吴邪的声音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看看那边!”
“那些怪物,根本就不咬他!”
这一句话,比任何炸弹都管用。
刚才大伙都在忙着保命,谁也没心思去观察别人。
现在被吴邪这么一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果然。
就在大家都狼狈不堪、死伤惨重的时候,陈皮阿四那个老瞎子竟然连衣服都没脏一点。
他坐在那里,甚至还有闲心把玩手里那个铁弹子。
就连他身边那两个伙计,身上也干干净净,连个血点子都没有。
那些凶残无比的蛇蜈蚣,就像是把他当成了空气,哪怕是从他身边经过,都绕得远远的。
“这……这什么情况?”
霍山瞪大了眼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为什么怪物不咬他?难道他身上有驱虫药?”
“驱虫药?”
吴邪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和愤怒。
“那不是驱虫药。”
“那是过路费。”
吴邪转过头,盯着霍山,又看向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句地把那个残忍的真相撕开给他们看。
“这条路,根本不是给人走的。”
“这是以前张家人用来献祭的路。”
“要想平安通过这里,就得留下足够的祭品。”
“我们……”
吴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围那一圈伤痕累累的同伴。
“我们就是那个祭品。”
“陈皮阿四是想用我们所有人的命,把这里的怪物喂饱了,让他自己安安稳稳地走过去!”
这番话一出来,整个林子都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就是爆发式的哗然。
“卧槽你大爷!”
王胖子第一个炸了,手里的枪直接举了起来,也不管里面还有没有子弹,对着陈皮阿四就是一通咔咔扣扳机。
“老杂毛!你他娘的拿胖爷当猪杀?”
霍家剩下的那些姑娘们,眼睛瞬间就红了。
刚才那个被咬死的姐妹,尸体还在地上躺着,脸都烂没了。
原来这不是意外。
是被那个老瞎子算计死的!
“杀了他!”
霍山怒吼一声,手里的刀都不抖了,那种被当成傻子戏弄的屈辱感,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陈皮阿四剁成肉酱。
解家的人虽然没喊打喊杀,但那阴沉的眼神,也说明了一切。
所有还活着的人,这一刻都不再管那些怪物了。
几十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钉在陈皮阿四身上。
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调转方向,锁定了那个干枯瘦小的身影。
被这么多人指着,哪怕是铁人也得筛糠。
陈皮阿四身边的两个心腹,脸都白了。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显然也是刚知道这个真相。
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亲信,只是老头子手里比较好用的两块挡箭牌而已。
一旦怪物吃饱了,或者他们没用了,估计也是被喂虫子的下场。
“四……四爷……”
其中一个伙计哆哆嗦嗦地想问点什么。
“嘿嘿……”
陈皮阿四突然笑了。
他那双翻白的瞎眼虽然看不见,但他显然能感觉到那种浓烈得化不开的杀气。
但他一点都不慌。
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那种笑声,像是夜枭在坟头上哭丧,听得人头皮发麻。
“好……好得很……”
陈皮阿四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原本那种唯唯诺诺、半死不活的伪装彻底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阴狠和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