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华灯初上。
沈听雪独自驾车,来到了傅夜冥说的那家位于市中心顶层的旋转餐厅。
侍者引领她来到靠窗的预留位置时,傅夜冥已经到了。
他姿态闲适地靠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里,没有穿正装,依旧是他标志性的风格!
剪裁合体的黑色丝质衬衫,领口随意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麦色的小臂。
黑色耳钉在他耳垂上闪烁,在餐厅柔和的水晶灯光下,带着桀骜不驯的光芒。
他没有刻意打扮,甚至坐姿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但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场,与这典雅的环境格格不入,又奇异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看到沈听雪走来,他抬起头,站起身,很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动作优雅,眼神却直勾勾地锁着她。
“沈小姐,很准时。”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的哑。
“傅九爷相邀,不敢迟到。” 沈听雪淡淡应道,在他对面坐下。
她今天没有刻意打扮,只是穿了一件素雅的浅米色及膝连衣裙,款式简单,剪裁合体,衬得她肌肤莹白,气质清冷。
傅夜冥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从她清澈却带着疏离的眼眸,滑到线条优美的脖颈,再到那枚小巧的发卡,最后落回她平静无波的脸上。
他想起上一次,不,是上几次,在更亲密的场合,他见过她更多不同的样子。
赛车场上飞扬跋扈的锐利,床笫间动情时眼角眉梢的风情,那些片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一丝熟悉的悸动,但很快被压下。
他告诉自己,那是过去,是另一个“他”的过去。现在,他要重新开始。
侍者上前递上菜单,又悄无声息地退下。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
“想吃什么?这里的松露和牛,还有法国蓝龙虾还不错。”
傅夜冥将菜单推到她面前,语气随意,仿佛两人是熟识的朋友。
沈听雪没有看菜单,直接对侍者报了几道清淡的菜名,然后点了一杯水。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傅夜冥也不在意,给自己点了份牛排,要了杯红酒。
等侍者离开,他才看向沈听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高脚杯的杯脚!
“白天。谢谢九爷帮忙。” 沈听雪回答得简短客气,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上,仿佛对谈话并不热衷。
“满意就好。” 傅夜冥抿了一口酒,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施工队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进场做前期勘测。方案出来,先给你过目。”
“有劳。” 沈听雪点点头,依旧没有看他。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傅夜冥看着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里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奈。
他知道症结在哪里。
那个秘密被揭开后,她面对他,面对“季风的分身”时,那种本能的抗拒,是根深蒂固的。
他需要打破这层坚冰,用“傅夜冥”的方式,而不是“季风”的阴影。
“最近有什么打算?除了搞那个公司?” 他换了个话题,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没什么特别的,先把手头的事做好。” 沈听雪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他一眼,平静无波。
“上次在赛车场,你车技不错。” 傅夜冥笑了笑,眼神里带上一丝挑衅!
“挺久没活动筋骨了,手痒。怎么样,一会儿吃完饭,有兴趣再去跑两圈?老地方。”
他主动提起了赛车场,那个曾是他们之间交锋、暧昧的地方。
沈听雪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她抬眼,看向傅夜冥。
他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以及属于“傅夜冥”这个身份才会有的对速度的渴望。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单纯以“沈听雪”和“傅夜冥”的身份,重新接触的机会。
“好啊。” 她放下水杯,唇角上扬!
“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摸方向盘了。”
见她答应,傅夜冥眼中笑意更深:“那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的晚餐,气氛缓和了不少。
两人都没再提那些敏感的身份,只是天南海北地聊着。
傅夜冥说起他在国外一些见闻,生意场上的趣事,甚至提到他养的一只脾气很坏的杜宾犬。
沈听雪也偶尔回应几句,一些经历,对某些行业的看法。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雷区,维持着一种看似平和的表象。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结束。傅夜冥结了账,两人并肩走出餐厅。
夜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餐厅内的暖意。
“走吧,我的车在那边。” 傅夜冥指了指停车场那辆线条凌厉的黑色跑车。
“我自己有车。” 沈听雪走向自己的座驾,一辆性能不错的轿跑。
傅夜冥耸耸肩,没坚持。
两辆车一前一后,穿过霓虹闪烁的城市,再次驶向郊外那个废弃的赛车场。
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夜的寂静,也仿佛撕开了晚餐时那层虚伪的平静。
赛车场依旧空旷无人,只有几盏孤零零的照明灯,在黑暗中投下昏黄的光圈。风声呼啸,带着野草的腥气。
两人下车,走到起跑线前。
傅夜冥靠在他的车身上,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吐出一个烟圈,看向换了平底鞋、将长发束成高马尾的沈听雪。
此刻的她,褪去了餐厅里的淑女沉静,眼神变得锐利,身姿挺拔,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老规矩,一圈定胜负。” 傅夜冥弹掉烟灰,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
“好。” 沈听雪简洁地回应,已经开始活动手腕脚踝,检查车辆。
“不过,光比没意思,得有点彩头。” 傅夜冥慢悠悠地补充,目光落在她线条优美的侧脸上。
沈听雪动作一顿,侧头看他:“什么彩头?”
傅夜冥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然后朝她走近两步,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低低的:
“赢的人……今晚,共度春宵。怎么样,敢不敢?”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所有伪装。
餐厅里的和平荡然无存。
他将最直接的欲望,摊在了明面上。
沈听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头,直视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了晚餐时的刻意温和,只剩下纯粹的渴望。
他在试探,用最直接的方式,试探她的底线,也宣告他的意图。
她看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嘴角扯开一个弧度,眼神清亮,毫不退缩:
“可以啊。”
她答应了。没有扭捏,没有愤怒,平静得仿佛答应的是明天一起吃早餐。
傅夜冥眸光一沉,随即爆发出更亮的光芒。
他低笑一声,退开一步,舔了舔嘴唇:“爽快!那就……开始?”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上车。
引擎的轰鸣在瞬间点燃了夜的激情,也点燃了彼此眼中无声的战火。
“三、二、一——”
没有发令枪,两辆车如同出闸的猛兽,咆哮着冲了出去!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卷起尘土,瞬间消失在弯道尽头。
这是一场纯粹的速度与技术的较量,也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主权争夺。
傅夜冥的车技狂野而精准,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劲,每一次过弯都惊险刺激,试图用绝对的速度和压迫感击垮对方。
沈听雪则冷静如冰,将车辆的操控发挥到极致,线路选择刁钻,节奏控制完美,如同一尾游鱼,在弯道中灵巧穿梭,紧紧咬住。
风声在耳边呼啸,心跳与引擎的咆哮同频。肾上腺素的飙升让血液沸腾,也暂时冲刷掉了那些复杂的思绪。
这一刻,没有前世今生,没有分身本尊,只有两个不服输的灵魂,在速度的极限中碰撞、交锋。
最终,在最后一个弯道,沈听雪以一个极其惊险的内线切入,凭借更细微的操控和一丝运气,以半个车身的优势,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吱——!”
两辆车几乎同时刹车,停在了空旷的场地中央。
沈听雪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呼吸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微微急促,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神却亮得惊人。
傅夜冥也下了车,靠在车边,看着她,眼中没有输掉赌约的懊恼。
他抬手,随意地擦了下额角的汗,走到她面前。
“你赢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运动后的喘息,目光紧紧地锁着她!
沈听雪平复着呼吸,抬眸与他对视,眼神清冽,挑衅开口:“所以,彩头,是我的了。”
傅夜冥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在空旷的赛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危险的愉悦。
他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低下头,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气息交缠:
“当然,愿赌服输。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终落在她因为喘息而微微开合的唇瓣上,眼神深邃如夜!
“我傅夜冥,从不赖账。今晚,听凭沈小姐……处置?”
他的话语充满了暗示,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点燃。
但沈听雪没有躲闪,她迎着他的目光,忽然也笑了:
“傅夜冥,”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赌约是赢了的人决定。我的要求是——今晚,到此为止。我累了,要回家睡觉。”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拉开车门,干脆利落地坐了进去。
引擎发动,她降下车窗,对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傅夜冥,挥了挥手,然后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驶离了赛车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吹过,卷起尘土。
傅夜冥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最终化为一声愉悦的叹息。
“沈听雪……”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很好。她没有因为他是“季风的分身”而彻底拒之门外,也没有因为今晚的赌约而气急败坏。
她接下了他的挑衅,用实力赢了他,然后,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拒绝了“彩头”。
她在告诉他,游戏可以玩,但规则,由她来定。节奏,由她来掌控。
这比直接答应,更让他觉得有趣,也更让他……心痒难耐。
“重新开始,果然是对的。” 傅夜冥点燃一支新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眼中的锐利。
“沈听雪,这一局,我们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
他喃喃自语,将烟蒂弹向远处,火星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
“这一次,是我傅夜冥,在追你。”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跑车。
引擎的轰鸣再次响起,却不再急迫,缓缓驶入黑暗。
而另一边,疾驰在回家路上的沈听雪,握紧了方向盘,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无尽的道路。
傅夜冥……他似乎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试图重新建立一种联系。剥离了过往沉重包袱,属于“傅夜冥”和“沈听雪”的联系。
今晚的赌约,与其说是情欲的试探,不如说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
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看,这就是我,傅夜冥。我想要你,我会用我的方式追求你。与季风无关。
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至少,她看清了此刻站在对面的人,他想以怎样的身份,进行这场博弈。
至于结果如何……沈听雪踩下油门,加速冲向前方的黑暗。
那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