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晶体完全脱离了触须主体。
苏沉舟双手一合，混沌领域收缩，将整颗晶体包裹在内。
直径千米的庞然大物，在混沌之力的压缩下，缩小到只有拳头大小，悬浮在他掌心。
触须主体失去了核心，开始剧烈痉挛。
整根横跨三个星域的终焉触须，像被抽掉了脊椎的巨蛇，疯狂地扭动、抽搐。
能量流动彻底紊乱，原本稳定的能量导管开始一根根爆裂。
终焉能量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在虚空中形成一片毁灭性的能量海啸。
“快撤！”
苏沉舟喝道。
阿木立刻启动菌丝网络，在虚空中开辟出一条临时通道。
璃心搀扶起虚弱的灵风，苏沉舟抱着昏迷的雨柔，手握缩小的节点核心，幸存的队员们互相搀扶着，一头扎进通道。
他们刚离开不到三秒，刚才所在的位置就被汹涌的终焉能量吞没。
通道在菌丝网络中急速穿行。
身后，触须崩溃的余波还在追来。
通道壁剧烈震颤，随时可能崩塌。
“坚持住！”
阿木满头大汗，头顶的叶子都蔫了：
“菌丝网络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通道前方突然被撕开一个口子。
口子外，是密密麻麻的猎杀者。
至少有五十只。
它们显然是感觉到了触须异常，从附近区域紧急赶来的援军。
此刻正好堵在了小队撤退的路上。
“妈的。”
一名影堂刺客骂了一句：
“这运气真背。”
灵风想拔剑，但手颤抖得握不住剑柄。璃心要维持【创生之光】，苏沉舟要压制节点核心，阿木要维持通道——现在能战斗的，只剩下几个轻伤的队员。
五十对五。
绝境。
但苏沉舟没有停下脚步。
他只是把雨柔交给璃心，然后走到队伍最前方。
“跟紧我。”
他说。
然后，他张开了虫翼。
不是之前那种为了稳定领域的展开，而是完全、彻底、毫无保留的释放。
暗金色的翅膜扩张到极限，每一片羽毛都燃烧起混沌的火焰。
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暗金色，连瞳孔都消失了。
他的身体开始浮现出细密的暗金纹路，那是混沌之力过度输出的征兆。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那颗被压缩的节点核心，在他掌心缓缓旋转。
“你们想要这个？”
苏沉舟看着前方的猎杀者大军，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就来拿。”
他猛地将核心向上一抛。
然后，双手合十。
“混沌·归墟。”
不是领域，不是招式，是一个词。
一个代表着“让一切回归混沌”的词。
以他为中心，暗金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规则瓦解，能量消散，物质崩解。
那些猎杀者撞上波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还原成了最基础的规则碎片。
五十只猎杀者，在一句话的时间里，灰飞烟灭。
但苏沉舟也付出了代价。
他背后的虫翼开始碎裂。
暗金色的羽毛一片片脱落，在空中化作光点消散。他的七窍开始渗血，皮肤表面的暗金纹路变得黯淡。
“苏大哥！”
璃心惊叫。
“走。”
苏沉舟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带头冲进被清空的通道。
小队终于冲出了触须崩溃的范围。
虚空潜航艇就在前方不远处，虽然伤痕累累，但还能飞。
众人登舰。
阿木坐进驾驶位，双手按在控制面板上，菌丝网络与舰体重新连接。
“坐稳了！”
他吼道：
“俺要开最大速度冲回去！”
潜航艇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希望要塞的方向全速前进。
途中，苏沉舟突然感觉到怀里的通讯器在震动。
是格罗姆的紧急通讯。
“喂！沉舟！你们那边怎么样了？！要塞的监测系统显示，第七节点的能量信号彻底消失了！整根触须的能量流动乱了套！”
“成功了。”
苏沉舟说，声音疲惫：
“节点核心在我们手上。雨柔受了重伤，灵风虚弱，其他人状态还行。我们正在返回。”
“太好了！”
格罗姆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等等……还有件事。就在刚才，要塞接收到了一个意外的信号——是叶红鲤昏迷前布置的跨星域求救信号！信号被触须崩溃的能量紊乱意外放大了，现在传到了至少十几个星域！”
苏沉舟一愣：
“然后呢？”
“然后？然后虫族的先锋舰队就来了！”格罗姆大笑：
“整整三十艘虫族战列舰，刚刚通过临时稳定的通道，出现在要塞外围。他们的指挥官说，是收到了星盟的求救信号，来还人情的！”
虫族……
苏沉舟想起，当时在天元大陆，星盟救过一个被终焉侵蚀的虫族世界。没想到它们还记得。
“告诉他们，”
苏沉舟说：
“星盟感谢虫族的援助。等我们回去，我会亲自面见指挥官。”
通讯结束。
苏沉舟靠在舱壁上，闭上眼睛。
怀里的雨柔依然昏迷不醒，皮肤下的暗红纹路依然在蠕动。
璃心坐在旁边，【创生之光】持续输入，但效果微乎其微。
灵风坐在对面，闭目调息。
断星剑横放膝上，剑身黯淡无光。
阿木专心驾驶，但头顶的叶子不安地晃动。
其他幸存的队员们，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默默流泪——为那些没能回来的同伴。
胜利了。
但代价太大了。
两小时后，希望要塞出现在视野中。
要塞外围，三十艘虫族战列舰整齐列队。
那些战舰有着虫族特有的生物质外壳，表面覆盖着坚硬的几丁质装甲，舰首张开着狰狞的口器炮管。
它们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像一群沉默的巨兽。
潜航艇滑入要塞机库。
舱门打开时，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格罗姆第一个冲上来，看到昏迷的雨柔和虚弱的众人，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
“这……”
“先救人。”
苏沉舟把雨柔交给赶来的医疗队：
“璃心，你全程负责。”
璃心点头，跟着医疗队快步离开。
苏沉舟又看向灵风：
“你也去医疗区休息。”
灵风摇头：
“我没事。只是消耗过度，调息几天就好。”
“那就去调息。”
苏沉舟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命令。”
灵风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在两名剑修的搀扶下离开了。
苏沉舟这才看向格罗姆：
“虫族指挥官在哪？”
“在指挥中心等你。”
格罗姆说：
“是个硬茬子，说话跟打铁似的。”
指挥中心。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全息星图前。
它有三米高，身体覆盖着暗红色的几丁质甲壳，背后有一对收拢的膜翅。
它的头颅像螳螂和甲虫的结合体，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听到脚步声，它转过身。
“苏沉舟。”
它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金属质感，说的居然是标准的人类通用语：
“我是虫族第七远征舰队指挥官，刀锋领主·凯雷斯。”
“感谢虫族的援助。”
苏沉舟说。
“不是援助，是偿还。”
凯雷斯直截了当：
“星盟救了我的母巢世界。虫族从不欠债。”
它走到苏沉舟面前，复眼扫过他背后残缺的虫翼，还有他手中那颗拳头大小的黑暗晶体。
“你手里那个，是终焉节点的核心？”
“是。”
“给我。”
凯雷斯伸出手：
“虫族的科研能力不弱于星盟。我们可以一起分析。”
苏沉舟犹豫了一秒，然后把核心递了过去。
凯雷斯接过核心，复眼中数据流闪烁。几秒后，它点头：
“确实是高纯度终焉规则造物。我会让舰队首席科学家介入分析。”
它顿了顿，又说：
“另外，我的舰队不是唯一的援军。你们的求救信号传得很远。我收到的情报显示，至少还有三个文明在集结舰队。最迟七十二小时，它们就会陆续抵达。”
苏沉舟眼睛一亮。
援军。
真正的援军。
“但别高兴太早。”
凯雷斯泼了盆冷水：
“你们斩断了终焉触须，这很了不起。但也意味着，那个‘饲主’会暴怒。接下来的报复，会比之前猛烈十倍。”
它转过身，看着全息星图上那片扭曲的王座领域。
“做好准备吧，人类。”
凯雷斯说：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就在这时，医疗区的紧急通讯接了进来。
是璃心。
“苏大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雨柔……雨柔醒了。”
苏沉舟心脏一紧：
“她怎么样？”
“她……”
璃心停顿了很久：
“她不认识我了。”
“什么？”
“她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任何人。她看着我的眼神……像看陌生人。而且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通讯里传来璃心压抑的抽泣声。
“——‘我是谁？’”
苏沉舟的手握紧了。
指挥中心的广播系统突然启动，是阿木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兴奋：
“沉舟哥！红鲤姐醒了！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她接收了节点核心的数据！她说……她说她看到了重要的东西！”
苏沉舟深吸一口气。
雨柔失忆，叶红鲤短暂苏醒，虫族援军抵达，更多援军正在路上。
胜利的喜悦还未散去，新的危机已经降临。
他看向窗外。
虚空中，虫族舰队如钢铁长城般列阵。
更远处，王座领域的黑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沉。
凯雷斯说得对。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传令全军，”
苏沉舟的声音在指挥中心回荡：
“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
（本 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