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重,寒水寺的庭院浸在月光里,静谧得只余风声。朱厌搂着离仑,听着怀中人平稳的呼吸,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眼皮渐渐沉重,终是抵不过倦意,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寺外的晨钟便“当——”地一声响起,悠远绵长,穿透窗棂,落在房间里。
朱厌先醒了,窗外的微光勾勒出离仑的睡颜,睫毛长而密,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看着瞧了片刻,俯身在离仑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清晨落在花瓣上的露珠,轻得怕惊扰了残梦。
离仑在睡梦中动了动,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开。朱厌轻笑一声,小心翼翼地抽出被他枕着的胳膊,动作轻缓地起身,披衣下床。
他推开房门,清晨的冷空气带着草木的清冽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庭院里的老槐树下,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几只早起的灰雀在枝头蹦跳,见他出来,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些。
朱厌活动了一下脖颈,舒展四肢,竟慢悠悠地打起了太极。他平日里动若脱兔,剑招凌厉,此刻却将招式打得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圆融柔和,黑红色的戾气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沉稳的内劲,与清晨的宁静相得益彰。阳光渐渐爬上山头,金色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为那套柔和的拳法镀上了一层暖意。
练完一套拳,他额角只沁出薄汗,呼吸依旧平稳。转身回房时,见离仑还没醒,便去院里的水缸打了水,倒进铜盆里,又兑了些热水,试了试水温,才端进房间。
“阿离,起床了。”他把铜盆放在梳妆台上,声音放得温和,“太阳都晒屁股了。”
离仑这才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显然没睡够。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朱厌:“你起这么早?”
“练了套拳,活动活动筋骨。”朱厌走过去,拿起挂在床头的外衣递给他,“快起来洗漱,英磊估摸着把早饭都做好了,再晚些,羡羡那小子该来拍门了。”
提到魏无羡,离仑果然清醒了些,接过外衣披上,笑道:“他昨日找着布偶,指不定今早要抱着布偶来炫耀。”
“可不是,”朱厌帮他理了理衣襟,“还有薛洋,柳月说要带他去掏蜂蜜,这会子说不定正缠着柳月磨呢。”
离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布巾蘸了水,擦了擦脸。温水洗去了残余的睡意,他看着铜镜里映出的朱厌,对方正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满是纵容。
“看什么?”朱厌挑眉。
“看你今天倒像个正经人。”离仑打趣道,拿起木梳梳着长发。
“我哪天不正经?”朱厌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木梳,笨拙却认真地帮他梳着,“也就对你,才肯早起倒洗脸水。”
离仑的头发又黑又软,从指缝间滑过,带着淡淡的清香。朱厌梳得慢,偶尔扯到几根,离仑便轻嘶一声,他便立刻放轻动作,嘴里还嘟囔:“头发这么多,梳着真费劲。”
离仑被他逗笑,伸手夺过木梳:“还是我自己来吧,免得等会儿梳成鸡窝。”
两人说笑间,窗外传来魏无羡的叫声:“师公!师奶!英磊哥哥做了糖包!”
朱厌和离仑对视一眼,都笑了。
新的一天,就在这满院的烟火气和彼此的笑语里,缓缓拉开了序幕。寒水寺的晨钟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催醒的信号,而是融进了寻常日子里的温暖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