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之外,那场由林恩亲手引导的、秩序与吞噬的碰撞,最终以一声无声的、规则层面的剧烈坍缩告终。
星律官·弥娅的银色数据洪流,如同精密的手术刀,最终将那“古老噬骸”的存在结构彻底解析、拆解,将其还原成了最基础的无序信息流,随即被秩序的力量彻底“格式化”,抹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迹。
然而,那潜藏在噬骸核心的一丝混沌意志,却在最终湮灭前,如同毒蛇反噬,进行了一次微缩但极其恶毒的爆发,试图污染弥娅的数据网络。
林恩清晰地感知到,弥娅那冰冷恒定的数据流,因此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与紊乱。
虽然她迅速切断了被污染的部分并进行了净化,但这次接触,显然让她对“混沌”的威胁评估再次上调,也让她对能引来这种麻烦的“终末深渊”,投来了一道更加冰冷、更加不带任何研究意味的、纯粹的审视目光。
这道目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具压迫感,仿佛在重新考虑,是将林恩作为“样本”保留,还是作为“风险源”直接清除。
林恩面无表情地承受着这道目光。
祸水东引的短期目的达到了,但也无疑加深了与弥娅之间的对立。
不过,他并不后悔。在这片残酷的虚空,生存本就是与虎谋皮。
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那张意识中的“虚空脉络图”上,以及……沉眠的夜莺。
夜莺最后那记切断因果的“断言”,虽然效果神异,但也让她本就虚弱的状态雪上加霜。
永恒悖论之巢的光芒愈发黯淡,仅靠创世余烬的缓慢滋养,恢复速度太慢。他需要更直接、更强大的“生机”来源,来唤醒她,稳固她的本质。
他的感知,再次扫过那张脉络图。
秩序航道、梦境涡流、终末节点……以及,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散发着微弱但极其纯粹“凋零”与“终末”气息的坐标。
那是之前感应绯夜力量波动时,无意间捕捉到的、一个相对“稳定”的终末领域坐标。
“凋零王庭之畔”——绯夜当初那带着诱惑的低语,似乎指向的就是那里。
那里,是葬花妃·绯夜的领域边缘,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但绯夜的力量核心是“终末”,是凋零,是万物的尽头。
而极致的“终末”之中,是否也蕴含着向死而生的“契机”?
就如同死寂的灰烬中,也可能孕育着新的火星?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林恩心中滋生。
他要主动前往那片“凋零王庭”的边缘,不是为了接受绯夜的“邀约”,而是去……窃取!
窃取那片终末之地中,可能存在的、能够唤醒夜莺的“生机”,或者,至少是能加速她恢复的、独特的终末法则!
这无异于在沉睡的猛虎巢穴边偷取它的幼崽。
但林恩没有犹豫。
为了夜莺,也为了应对接下来必然更加猛烈的风暴,他必须行险一搏。
他再次确认夜莺的沉眠状态相对稳定,并留下了足够的界域本源之力守护巢穴核心。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整个“终末深渊”在他的操控下,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蠕动”的方式,沿着规则夹缝中那些相对隐蔽、混乱的路径,朝着“凋零王庭”坐标所示的大致方向,开始了隐秘的移动。
他不敢进行远距离的规则跳跃,那动静太大,必然会被察觉。只能像潜行的猎人,一点点靠近。
移动过程漫长而煎熬。
他需要时刻规避规则乱流,避开那些可能存在的监视节点,还要抵抗来自“凋零王庭”方向那越来越清晰的、令人灵魂都要冻结的终末气息的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规则夹缝的混沌背景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无数枯萎星辰、凋零花瓣与永恒冰晶构成的瑰丽而死寂的景象。
这里的光线昏暗,带着一种不祥的绯红色调,空气中弥漫着万物走到尽头时发出的、无声的哀叹与挽歌。
“凋零王庭”的外围,到了。
林恩立刻将“终末深渊”的移动速度降至最低,如同宇宙尘埃般,悬浮在一片巨大的、早已失去所有生机与色彩的枯萎星云阴影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感知。
前方,那片由枯萎星辰构筑的王庭主体,散发着令人无法逼视的恐怖威压,那是绯夜真身所在的领域,他绝不敢靠近。
他的目标,是王庭外围,那些漂浮着的、相对“不起眼”的终末奇观——比如一条完全由苍白火焰构成的、静静流淌的河流(哀叹之河);
或者一片悬浮在空中、不断有虚幻花朵盛开又瞬间凋零的奇异花园(刹那芳华园)。
这些地方同样危险,充斥着强大的凋零法则,但相比王庭核心,防卫或许会松懈一些。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那条“哀叹之河”。
那条河散发出的苍白火焰,蕴含着一种极致的“净化”与“终结”之意,但其河底深处,似乎沉淀着一些东西——
一些在极致终末中反而得以保存下来的、极其凝练的“存在精华”。
就是那里!
林恩屏息凝神,将自身与界域的存在感压制到极限。
他分离出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归墟之力,如同一条透明的黑暗水蛇,悄无声息地朝着哀叹之河的方向潜行而去。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
他必须避开河面上自然散发的凋零波纹,避开那些在河边徘徊的、由纯粹终末意念构成的无形精灵。
终于,那缕归墟之力成功潜入了苍白火焰的河面之下。
河底并非淤泥,而是由无数凝固的哀伤与终结记忆构成的结晶层。
归墟之力如同最灵巧的窃贼,避开了那些蕴含着强大精神污染的记忆结晶,专注于感知和寻找那些沉淀的“存在精华”。
找到了!
在河床的一处凹陷,几颗如同灰色珍珠般、散发着微弱但极其纯粹光芒的颗粒,静静躺在那里。
它们仿佛免疫了河流的凋零之力,是无数存在被彻底“终结”后,留下的最本源、最精纯的“存在之核”!
林恩心中一动,归墟之力立刻缠绕而上,准备卷起其中两颗立刻撤离。
然而,就在归墟之力触碰那“存在之核”的瞬间——
整条“哀叹之河”的苍白火焰,猛地沸腾了起来!
一个慵懒而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声音,直接在林恩的心间响起,仿佛贴着他的耳朵在低语:
“不请自来,还在人家的花园里偷偷采摘……小家伙,你的胆子,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呢。”
葬花妃·绯夜!
她一直都在!
她早已察觉了他的到来,只是在等待他出手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