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正蹲在石榴树下给新冒的嫩芽拍照,打算发个朋友圈配文“玄学浇灌,枯木逢春”,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特别,像踩在棉花上,若有若无的。
“圈圈姐回来了?”沈晋军一抬头,就见暗红色的旗袍角闪过门口,消失的圈圈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旗袍下摆沾了点尘土,手里的银线不知什么时候收了起来,看着比出去时疲惫些。
“咋样?”沈晋军凑过去,把手机揣回兜里,“查到风舞轻荷的底细没?是不是藏在哪个荷塘边看荷花呢?”
圈圈摇摇头,走到石桌旁坐下,自己倒了杯凉茶:“没查到。她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沈汉炎、瞿浩宸也没了踪影。”
“这么邪乎?”广成子从屋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包没开封的芝麻糊,“横江市就这么大,难道他们会隐身术?”
“比隐身术还麻烦。”圈圈喝了口茶,眉头皱着,“我去了黑月会以前在横江市的几个据点,都空着,连点阴气残留都没有。问了几个消息灵通的散修,都说没见过她。”
沈晋军摸着下巴:“会不会是故意躲着你?知道你要查她,提前藏起来了?”
“有可能。”圈圈点头,“她既然敢叫风舞轻荷,肯定对自己的行踪很有信心,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广颂子一直坐在角落里擦剑,这时开口道:“越是查不到,越说明她在计划着什么。”
“可不是嘛。”沈晋军叹了口气,“就怕她突然蹦出来,给咱们来个措手不及。对了,邓梓泓早上来过,带了个消息。”
他把绾青丝的本名和黑月会两大女高手的事说了一遍,连《玄门异类名录》里的记载也没落下。
圈圈听完,眼神沉了沉:“绾青丝……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广成子突然一拍大腿,“管她是绾青丝还是风舞轻荷,反正咱也查不到,不如干点正经事。”
“啥正经事?”沈晋军挑眉,“你要去卖你的辨灵散?”
“比那赚钱。”广成子凑近了点,神秘兮兮地说,“咱直播带货啊!就卖你那土拨鼠符,上次不是卖得挺好吗?”
“土拨鼠符?就是你上次那个符?”圈圈没听过,一脸疑惑。
沈晋军赶紧解释:“你知道的,我擅长画土拨鼠符。但,这次画的是护身符,只是画的时候不小心把符胆又又又画成土拨鼠样了,结果网友说看着喜庆,卖得还不错。”
叶瑾妍的声音在剑鞘里哼了一声:“明明是画废了不敢承认,还找借口。”
“你懂啥?这叫艺术加工。”沈晋军回了一句,转头对广成子说,“直播也行,最近道观快断粮了,龟丞相的龟粮都只剩半袋了。”
“那就这么定了!”广成子撸起袖子,“我去拿支架,你赶紧画符,多画几张,争取今天把这个月的伙食费赚出来!”
“等等。”圈圈看着这俩人说风就是雨的架势,有点无奈,“现在是想赚钱的时候吗?绾青丝还没找到呢。”
“找也找不到啊。”沈晋军摊手,“总不能守着院子干等吧?再说了,赚钱也是为了更好地对抗黑月会,你想啊,有钱了就能买好朱砂,画更厉害的符,到时候绾青丝来了,直接一张符拍她脸上……”
“拍不拍得了还不一定。”圈圈打断他,却没再反对,“别耽误事就行。”
“放心吧!”沈晋军拍胸脯保证,“我一边直播一边盯着门口,保证两不误!”
说干就干。广成子搬来手机支架,架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角度正好能拍到石榴树的新芽。沈晋军回屋翻出黄纸朱砂,在石桌上摆开架势。
“记得把美颜开大点。”沈晋军对着镜头理了理头发,“昨天有网友说我黑眼圈比熊猫还重。”
“放心,我调好了。”广成子得意地晃了晃手机,“磨皮拉满,瘦脸开到最大,保证你看着像刚出道的小鲜肉。”
“太过了也不行,显得假。”沈晋军凑过去看了看,“稍微调调就行,咱靠的是实力,不是颜值。”
叶瑾妍:“你有啥实力?画符全靠蒙,赚钱全靠骗。”
“别捣乱。”沈晋军对着桃木剑瞪了一眼,点开直播按钮。
直播间瞬间涌进不少人,弹幕刷得飞快。
“道长又开播了!今天卖啥?还是土拨鼠符吗?”
“那棵树发芽了!真神奇,我上次许愿脱单,难道要灵了?”
“广成子道长也在!今天有辨灵散吗?上次买的快用完了。”
沈晋军清了清嗓子,拿起一张黄纸:“家人们早上好!今天还是主打土拨鼠符,不灵不要钱,买两张送一张平安符,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广成子在旁边帮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金土流年道长亲笔绘制,用料扎实,朱砂都是正宗辰砂,画一张顶别人画三张!”
“吹吧你就。”沈晋军一边画符一边吐槽,“昨天是谁说我这符画得像小孩子涂鸦?”
“此一时彼一时嘛。”广成子嘿嘿笑,“当时我没看出其中的玄妙,现在越看越觉得有道理,这土拨鼠的形态,暗藏五行相生之道……”
弹幕里一片哈哈哈。
“广成子道长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这符我买过,挂在床头睡得确实香,不管是不是土拨鼠的功劳,反正有用。”
“下单了!给我爸妈各来一张,就当买个心安。”
沈晋军手速不慢,一边应付弹幕,一边画符,偶尔还得跟广成子斗嘴,倒也热闹。
院子另一角,广颂子正拿着根木棍当剑,慢悠悠地练着基本功。他动作不快,但一招一式都很稳,木棍划过空气,带着轻微的风声。
圈圈坐在石桌旁,看着这边鸡飞狗跳的直播,又看看那边专心练剑的广颂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目光落在沈晋军身上。
这小子正拿着刚画好的符对着镜头展示:“家人们看清楚了,这土拨鼠的眼睛,必须画得圆溜溜的,才有灵气,能镇住不干净的东西……”
哪有什么灵气,分明是画歪了补救的。圈圈心里清楚,却没说破。
她第一次见沈晋军时,只觉得这是个运气好的混子,贪财怕死,没一点道士的样子。可偏偏就是这个混子,好几次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身边还总围着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女鬼剑灵,贪财的龙虎山道士,卖假药的青云观胖子,还有妖精和小鬼。
更别说,他还是罕见的金土命格。
五行独占其二,按玄门说法,这是天选之子的命格,注定要干一番大事的。
可看看现在,正事不干,天天琢磨着直播卖符,脑子里想的不是对抗黑月会,而是怎么赚够龟粮钱。
圈圈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
或许,这样也挺好。
总比那些整天把“匡扶正义”挂在嘴边,却背地里搞阴谋诡计的强。
“广成子!给我递张黄纸!”沈晋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了来了!”广成子手忙脚乱地递过纸,差点把手机碰倒。
“小心点!”沈晋军瞪他,“手机摔了咋直播?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广成子小声嘟囔,“但我可以赔你两包辨灵散。”
弹幕又是一阵哄笑。
圈圈端起凉茶,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景象,心里那点因为查不到绾青丝而升起的烦躁,不知不觉散了。
管她是什么风舞轻荷还是绾青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至少现在,流年观的院子里,有烟火气,有笑声,还有……卖得正火的土拨鼠符。
她低头喝了口茶,眼角余光瞥见石榴树的嫩芽在风里轻轻晃着,像在跟着直播间的节奏点头。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