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语的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启明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不管是“侵蚀目录”这个听起来就很高端的名词，还是那句“到了 L5 就必须知道”，都透着一股子异能界核心隐秘的味道。
但说实话……启明是真的冤枉。
关于自己的等级，他其实一直都是一笔糊涂账。
当初之所以被招进万事屋，纯粹是因为在李建国事件中，他无视了林岚的认知干扰。当时林岚给出的评价是“精神抗性极高，潜力预估不低于 L4”。
也就是冲着这个评价，他才拿到了那份薪水丰厚的合同。
可真正入职进行第一次全面检测的时候，那个叫苏瑶光的银发女人又只是神神叨叨地跟自己科普了一通什么叫做“异能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然后大手一挥，直接跳过了他所有的体能、能量反应和精神阈值测试。
刚才那位赵铁山长官终端上显示的“L4”评级，估计就是苏瑶光当时随手填上去的一个数字。
至于现在……
虽然陈千语一口一个“你干掉了L5”，一口一个“深不可测”。
但启明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根本就不是靠硬实力把那条大金毛锤爆的。
一方面，因为他彻底掌握能力之后，发现那条大金毛跟小雪和打火机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一团光球，而他能抚去光球上的数据污染——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大金毛的个体意识。
另一方面，他也隐约感觉到，那条名为福柏托耳的神性生物，其实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它不得不寄生在一个小女孩构建的幻境里，甚至还要靠那条金毛犬的肉身来维持存在，这本身就是极度虚弱的表现。
自己充其量也就是拔了一个垂死病人的氧气管，顺便给了他一耳光而已。
所以，自己到底是不是 L5？
甚至……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正经的异能者？
这些问题连他自己都答不上来。
不过，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现在的重点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知道很多内幕的大小姐，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科普对象。
启明收回纷乱的思绪，无视了陈千语那看“原始人”一般的目光，神色坦然地问道：
“我是真不知道。”
“所以，能不能请陈大小姐受累科普一下——所谓的《侵蚀目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启明顿了顿，眼神微凝，“为什么你说，到了 L5 这个级别，就一定要知道它？”
陈千语盯着启明看了足足半分钟，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
“行吧，服了你了。”
少女想了想，决定从最基础的幼儿园课程开始讲起：
“既然你是个连乘法口诀都没背过的‘数学天才’，那咱们就从‘1+1’开始。”
她歪着头，随意地将口中的棒棒糖取出：
“你知道，异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启明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特么能知道这儿？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用在这儿被你当成文盲看了。哪怕是穿越自带的系统文，这时候也该有个新手引导精灵跳出来科普吧？
可惜他除了个只会干饭和卖萌的小雪，啥都没有。
见他那一脸“清澈的愚蠢”，陈千语也懒得再唉声叹气，直接抛出了那个在异能界被视为基石的概念：
“群体潜意识。”
“群体……潜意识？”启明重复了一遍这个心理学名词。
“没错。”
陈千语打了个响指。
“啪。”
伴随着这一声脆响，让启明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在两人身前的空气中，无数道绚烂的流光凭空浮现。那并非杂乱无章的光线，而是一条条精密得如同电路板、又像是流动代码般的数据光流。
它们在夜色中飞速穿梭、交织、堆叠，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画笔，正在以虚空为画布，进行着一场宏大的素描。
“打个比方。”
陈千语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
“这里是尚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左侧的流光迅速汇聚，眨眼间便勾勒出了一座微缩城市的轮廓。
那是全息投影级别的精细度。
启明甚至能一眼认出其中那些标志性的建筑——双子塔、蜿蜒的江流、甚至是他现在所处的这片老城区的红砖楼。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楼房都栩栩如生，散发着淡蓝色的科幻荧光。
“这里是玉门。”
少女的手指滑向右侧。
光流再次涌动，一座充满了边塞粗犷风格、又带着现代化工业气息的城市模型拔地而起，与尚蜀遥遥相对。
“我靠……”
启明看着眼前这堪比顶级特效大片的场景，眼睛都看直了。
这特么的，也太炫酷了吧？
这简直就是裸眼3d啊！而且还是即时演算的！要是学会这一手，以后看电影还买什么票？直接脑内生成，想看什么看什么，连去电影院的钱都省了。
不知道能不能把这招偷学过来……
就在启明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把这技能用来省钱或者装逼的时候，陈千语的声音继续传来，将他的思绪拉回了课堂。
“这是两座完全不同的城市，中间隔着数千公里，对吧？”
陈千语的手指在两座微缩城市之间划过一条弧线：
“现在，有一架飞机，从尚蜀起飞，飞往玉门。”
流光再次变幻。
一架由光点组成的精致小飞机，从左侧的“尚蜀”模型中缓缓升起。
它拖着长长的光尾，像是一颗流星，沿着既定的航线，飞越了模拟出来的山川河流，最终平稳地降落在右侧的“玉门”机场。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就像是在看一场微缩版的空中管制监控。
演示完毕，那架小飞机闪烁了两下，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两座发光的城市依旧悬浮。
陈千语转过身，双手抱胸，那一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隔着夜色，深深地看向了启明的双眼。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抛出了那个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的问题：
“那么，启明同学，请听题。”
“请问，这架飞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离开’尚蜀，又是在什么时候‘抵达’玉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