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寅时初刻,天光未明。
诛魔先锋军大营,校场之上,火把通明,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肃穆的面孔。经过十余日的磨合与操练,这支由各宗精锐拼凑而成的队伍,已初步褪去散漫,显露出几分令行禁止的锐气。
楚瑶光(凌绝)一身玄色轻甲,外罩素白披风,立于点将台上。她(他)身后,岳峙、雷震、月璇三人按剑肃立。台下,三百名经过遴选、将参与首次实战任务的先锋军将士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着台上那道清冷而威严的身影。其中,百人来自太玄门摇光、天权两峰(摇光卫为主),五十人来自万法仙盟战堂,四十人来自金刚寺武僧院,三十人来自天机阁及其附属宗门,其余八十人则来自东域其他十余个中型宗门——这是楚瑶光(凌绝)有意安排的混编,既能发挥各宗所长,又可避免某一方势力尾大不掉。
“诸位!”楚瑶光(凌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今日,乃我诛魔先锋军成军以来,首次实战!目标,毒沼林外围,噬魂宗三号暗哨!”
她(他)目光扫过全场:“此战目的有三:一,练兵见血,检验连日操演成果;二,拔除毒牙,扫清南疆边境窥伺之眼;三,扬我军威,告谕魔道,东域正道利剑已出鞘!”
“此战要点:速战速决,隐秘接敌,协同作战,务求全歼,不使一人走脱,不令消息外泄!”
“各队依预定方案行动!岳峙领甲队,自西北林隙潜入,破其外围警戒阵法;雷震领乙队,自东南泥潭突进,直捣哨所核心;月璇居中调度,以阵盘统御全局,干扰传讯,阻敌遁逃;丙队、丁队分守南北要道,拦截可能援军及溃兵!”
“记住,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旁是同袍,身后是家园,剑锋所指,即是正道!”
“此战,许胜不许败!出发!”
“诺!”三百修士齐声低喝,声浪虽被阵法约束,却自有一股凛然杀伐之气冲霄而起!
一道道身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散开,如同融入夜色的利箭,射向百里外的毒沼林。
楚瑶光(凌绝)并未随大队行动。她(他)与幽儿留在中军一处临时布置的隐匿法阵内,身前悬浮着一面由月璇真人特制的“**水镜观澜阵盘**”,阵盘上光影流转,隐约显现出毒沼林外围的地形,以及代表各队位置的微弱光点。她(他)需要在此统揽全局,根据战况变化做出即时调整,更关键的是,要以自身强大的神识与幽儿的感知,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变数——比如,赤阳真人那边可能的小动作,或者其他未知的埋伏。
毒沼林,因常年弥漫着带有腐蚀性与迷幻效果的灰色毒瘴,以及地面遍布吞噬泥潭而得名。噬魂宗在此设立的暗哨位于一片相对干燥的丘陵背后,倚靠几株巨大的、枝干扭曲的鬼脸树构建,十分隐蔽。哨所内常驻约五十名修士,由一名金丹中期头目统领,配备有简易的预警阵法、传讯法器和数具炼制的低阶尸傀。
战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打响。
岳峙率领的甲队精通隐匿与破阵,率先摸到暗哨外围。两名来自天机阁附属宗门的阵法师联手,悄无声息地破解了第一层警戒阵法,并未惊动敌人。甲队成员如狸猫般穿过林隙,迅速解决了外围几个固定岗哨。
几乎同时,雷震的乙队从另一侧泥潭区域暴起发难!雷霆之声响彻寂静的毒沼,金色的雷光撕裂毒瘴,照亮了哨所的核心建筑!乙队成员多为体修或擅长攻坚的修士,在雷震的带领下,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扎入哨所腹地!猝不及防的噬魂宗修士仓促应战,顿时陷入混乱。
“敌袭!是雷法!结阵!快发讯号!”哨所头目惊怒交加地嘶吼。
然而,月璇真人早已调动丙队、丁队在外围布下干扰结界,更以阵盘之力,暂时屏蔽了这片区域的低阶传讯波动!哨所内试图升空的求救焰光或传讯符箓,皆如泥牛入海,未能传出!
战斗迅速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先锋军人数占优,准备充分,士气高昂,又是有心算无心。噬魂宗修士虽然凶悍,但在突袭之下阵脚大乱,各自为战,很快便被分割包围。岳峙与雷震如同两把铁钳,一左一右,迅速剿灭顽抗之敌。金刚寺武僧的佛光对魂道功法与尸傀有天然克制,万法仙盟修士则配合默契,法术精准狠辣。
不到一炷香时间,哨所内的抵抗便基本平息。五十余名噬魂宗修士,除少数被生擒(用于搜魂),其余尽数伏诛。己方仅付出十余人轻伤的代价。
“打扫战场,收集所有有价值之物,特别是地图、传讯符、身份令牌!检查是否有隐秘通道或未触发的警报!”岳峙沉稳的声音通过小型传音符在各级头目耳边响起。
雷震则带人仔细清点战利品,尤其是几具略有价值的尸傀和那哨所头目身上的一件中品魂幡法器。
水镜阵盘前,楚瑶光(凌绝)看着代表己方的光点迅速控制全场,代表敌方的光点接连熄灭,微微颔首。首战顺利,军心可定。她(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战场周边十数里范围,并未发现异常波动。
然而,就在她(他)稍稍放松警惕,准备传令各队按计划撤离时,肩头的幽儿突然发出一声急促而尖锐的低鸣!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向毒沼林深处,那个被标记为“危险区域”、连噬魂宗暗哨都鲜少涉足的**沼泽核心**方向!
与此同时,楚瑶光(凌绝)通过同心印,清晰地感知到体内楚瑶光意识星芒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愤怒交织**的情绪!这情绪并非针对眼前战场,而是仿佛被远处某种东西**强烈地刺激**、**唤醒**!
“怎么回事?”凌绝(意识)立刻询问。
“……那里……有东西……在呼唤……很痛苦……很熟悉……是……母亲?”楚瑶光的意识传递来断断续续、充满混乱与痛苦的意念碎片,“不……不是母亲……是……同源的血……被束缚……被利用……”
母亲?同源的血?束缚?利用?
楚瑶光(凌绝)心中猛地一沉!立刻联想到赤阳真人与离火门暗中调动的“火系珍材”,以及那句“凰栖木”!难道……赤阳真人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普通资源或权谋,而是与幽儿的冰凰血脉,甚至可能与楚瑶光的身世之谜直接相关?他们在这毒沼林深处,准备了某种针对冰凰血脉的歹毒之物?
“幽儿,能感应到什么具体位置和情况吗?”楚瑶光(凌绝)急问。
幽儿焦躁地拍打着翅膀,传递来模糊的方位感应和一股强烈的、想要冲过去破坏什么的冲动,但似乎又本能地感到畏惧与厌恶。
“岳峙!雷震!月璇!”楚瑶光(凌绝)立刻通过阵盘紧急传讯,“战场打扫加快!分出一个小队,由月璇师叔带领,携带探测法器,向我指定的方位(幽儿感应区域)进行隐蔽侦查,只需探明有无异常能量波动或人工痕迹,切勿靠近,更不可动手!其他人准备随时支援接应!行动要快,但要隐秘!”
“是!”三人虽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月璇真人立刻从丙队中挑选了五名最擅长隐匿与侦查的修士,其中甚至包括一名出身天机阁附属宗门、精通堪舆探测的弟子。他们迅速脱离主战场,借助毒瘴与地形掩护,朝着沼泽深处潜去。
楚瑶光(凌绝)的心提了起来。她(他)有种预感,这次看似顺利的拔点任务,恐怕意外地触及了某个隐藏更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赤阳真人的图谋、楚瑶光的身世、幽儿的血脉,甚至那“焚魂谷”的线索,都纠缠在一起!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岳峙等人已基本打扫完战场,开始有序撤离时,月璇真人的紧急传讯来了,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凝重:
“副宗主!目标区域发现异常!那里有一处极其隐蔽的**上古禁制残迹**,禁制核心似乎被近期人为激活过!残留的能量波动……异常复杂,混合了精纯的**火系灵力**、一种阴寒的**血祭怨力**,还有……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让探查法器产生剧烈反应的……**冰寒神圣气息**!禁制周围,有新鲜的开凿和布阵痕迹,布置手法……与离火门和部分古老邪术的特征有吻合之处!我们在外围还发现了这个——”
传讯中断了一瞬,随即,一枚影像玉简通过特殊渠道传回了水镜阵盘。
楚瑶光(凌绝)立刻激发玉简。只见画面中,是一片被浓重毒瘴和扭曲植被掩盖的沼泽洼地。洼地中央,隐约可见几根断裂的、布满苔藓的古老石柱残骸,构成一个残缺的圆形阵基。阵基中心的地面上,有一个新挖出的浅坑,坑边散落着一些焦黑的、仿佛被某种力量烧灼过的**暗红色木屑**,木屑上,还残留着点点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金色斑点**!
而在浅坑旁的泥地上,月璇真人以灵光标注出了一个模糊的、半掩在泥水中的脚印痕迹——那脚印的边缘,隐约能看到一个**火焰纹章的残印**!与楚瑶光记忆中,摇光峰覆灭之夜所见,以及月璇调查到的“焚魂谷”印记,**高度相似**!
冰寒神圣气息(疑似与幽儿同源)、火系灵力、血祭怨力、离火门手法、焚魂谷印记、凰栖木(那暗红色木屑?)……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拼图,猛地撞击在一起,拼凑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模糊图景!
赤阳真人,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在这毒沼林深处,利用上古禁制残迹,以某种歹毒的血祭之法,结合离火门火系秘术与疑似“焚魂谷”流传的邪法,在炼制或召唤某种东西?而目标,很可能指向冰凰血脉(幽儿),甚至可能与楚瑶光的身世直接相关(那“母亲”的悲愤怒意感应)!
他们想干什么?捕捉幽儿?还是……利用冰凰血脉达成其他目的?
“立刻撤回!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楚瑶光(凌绝)强压心中惊涛骇浪,厉声传令,“所有人,按原计划撤离路线返回大营,途中注意消除痕迹,防备跟踪!月璇师叔,你们直接回摇光峰镇幽阁,有要事相商!”
毒沼林首战,表面大获全胜。但楚瑶光(凌绝)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寒意与更深的警惕。
一场针对先锋军的明面战斗刚刚结束,另一场隐藏在暗处、关乎血脉与身世的凶险博弈,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她(他)最后望了一眼毒沼林深处那片被浓雾笼罩的死亡沼泽,眼神冰冷如铁。
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无论涉及多么古老的恩怨与阴谋……
动了我的人(幽儿),碰了我的线(楚瑶光的身世与仇恨),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我们走!”楚瑶光(凌绝)收起阵盘,带着幽儿,身影融入渐亮的晨光之中。
而在他们离去后不久,毒沼林深处那片上古禁制残迹旁,空气微微扭曲,一道身穿离火门服饰、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悄然浮现。他(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了那浅坑与周围痕迹,尤其是月璇真人未能完全抹去的一丝极淡的灵力残留。
“果然……被察觉了么?”兜帽下传来沙哑的自语,“冰凰血脉的感应,比预想的还要敏锐……还有那股突如其来的悲伤怒意……有意思。”
他(她)站起身,望向楚瑶光(凌绝)离去的方向,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棋子已经落下,网正在收紧。楚瑶光……或者该叫你体内的那位‘客人’?还有那只小凤凰……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身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沼泽中亘古的毒瘴,无声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