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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八年的冬天,长江南岸的建业城也感到了寒意。

孙权坐在将军府的书房里,手里捏着刚从江北送来的密报,眉头紧锁。他才十九岁,接替兄长孙策掌管江东不过两年,但眉宇间已有了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公瑾,”他把密报递给一旁的周瑜,“你看看。”

周瑜接过,快速扫了一遍。密报内容很详细:刘备拒称公,但实际掌控三州;吕布在青州整军十万,随时可能南下;曹豹在寿春推行“功勋制”,吸引四方人才;最近还有颍川士子、荆州名士陆续投奔……

“伯符临终前曾说,”孙权缓缓开口,“中原之事,与我江东无关,当固守根本,徐图发展。可如今……刘吕联盟势大,已非‘中原之事’了。”

周瑜放下密报,沉吟片刻:“主公,刘玄德此人,确实不简单。他以仁德为名,行扩张之实。如今坐拥江淮,北有青州为屏障,西有荆州为缓冲,下一步……必是图谋江南。”

“江南?”孙权瞳孔一缩,“他敢渡江?”

“为何不敢?”周瑜反问,“当年孙讨逆(孙策)能渡江取江东,他刘玄德为何不能?而且如今他实力更强,水师虽新成,但已在巢湖日夜操练。更麻烦的是……”他顿了顿,“江东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这话说到了孙权痛处。他年纪轻,资历浅,虽然靠着兄长余威和周瑜、张昭等人辅佐勉强稳住局面,但内部隐患不少。山越未平,豪强各自为政,一些老将对他这个少主并不完全信服。

“公瑾以为,该如何应对?”孙权问。

周瑜走到墙边挂着的地图前,手指沿着长江划过:“第一,加紧训练水师。咱们的优势在水上,只要水师强大,刘备就渡不了江。第二,拉拢荆州。刘表虽老,但荆州水军强大,若能结盟,可保长江上游安全。第三……”他手指点在合肥,“此地是关键。合肥卡在江淮之间,若被刘备占据,他随时可顺濡须水南下,直逼建业。咱们必须抢先拿下。”

“合肥现在在谁手中?”

“名义上是扬州刺史刘馥,实际是曹操的人。”周瑜道,“但曹操主力在河北,合肥守军不过三千。咱们若出兵,旬日可下。”

孙权有些犹豫:“攻合肥,就是公开与曹操为敌了。”

“曹操现在顾不上咱们。”周瑜很肯定,“他在邺城跟袁尚死磕,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身。等咱们拿下合肥,生米煮成熟饭,他就算生气,也只能认了。再说了……”他笑了笑,“曹操与刘备是死敌,咱们打曹操,刘备说不定还会叫好呢。”

这话有理。孙权想了想,终于点头:“那就按公瑾说的办。谁可为主将?”

“我亲自去。”周瑜拱手,“合肥地势险要,非我亲往不可。主公坐镇建业,以防不测。”

计策已定,周瑜即刻点兵两万,乘船溯江而上,直扑合肥。

消息传到寿春时,刘备正在与曹豹下棋。

“孙权打合肥?”刘备落下一子,有些意外,“这小子,胆子不小。”

曹豹盯着棋盘,心不在焉:“情理之中。合肥那地方,谁占了谁就掌握了江淮主动权。孙权虽然年轻,但身边有周瑜辅佐,眼光不差。”

“咱们要不要插手?”

“怎么插手?”曹豹反问,“帮曹操守合肥?那不是帮敌人吗?帮孙权打合肥?那咱们图什么?再说了,合肥现在是曹操的地盘,咱们若出兵,等于同时得罪曹操和孙权,不划算。”

刘备想了想:“那就坐观其变?”

“对,坐观其变。”曹豹终于落子,“不过也不能完全闲着。可派一支水师到巢湖演练,做出要南下的姿态,给孙权施加压力。他若分兵防备咱们,打合肥就更吃力;若不分兵,又怕咱们真渡江。左右为难。”

刘备笑了:“你这招够损的。”

“兵不厌诈嘛。”曹豹也笑,“再说了,咱们的水师确实需要实战演练。在巢湖练,总比在长江上跟东吴水军硬碰硬强。”

计策定下,刘备令关羽从水师中抽调五十艘战船,五千人,进驻巢湖,“例行操练”。

消息传到建业,孙权果然紧张了。

“刘备要干什么?”他召来张昭、程普等老臣商议,“巢湖离长江不过百里,他的水师若从巢湖南下,经濡须水入江,一日可到建业!”

张昭捋须道:“主公勿忧。此乃疑兵之计。刘备真要渡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他这是给周都督施加压力,让咱们分兵。”

程普却持不同意见:“不可不防。刘备用兵,看似迂缓,实则狠辣。当年取淮南,也是先示弱,后突袭。咱们若全无防备,万一他真渡江,悔之晚矣。”

两边都有理,孙权为难了。最后折中:从建业守军中抽五千人,加强沿江防务,但不从合肥前线调兵。

这个决定,注定了合肥之战的结局。

合肥城下,周瑜看着城头稀稀拉拉的守军,心里有数了。守将乐进是曹操麾下名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城里只有三千人,且大半是老弱。

“攻城!”周瑜下令。

战斗打了三天。第一天试探,第二天强攻,第三天破城。乐进确实勇猛,身先士卒,但寡不敌众,最后带着几百残兵从北门突围,逃往寿春方向——他不敢回许昌,丢了合肥,回去也是死罪。

周瑜拿下合肥,立即加固城防,同时派人向孙权报捷。

消息传到寿春时,乐进也到了。他灰头土脸,盔甲上还带着血,一见刘备就跪下了:“刘车骑!合肥丢了!乐进无能,请车骑将军收留!”

刘备扶起他:“文谦(乐进字)请起。合肥之事,非你之过。曹操主力在北,合肥空虚,失守是迟早的事。”

乐进感激涕零,当即表示愿效犬马之劳。刘备安排他在关羽麾下做个校尉,领一千降兵。

处理完乐进的事,刘备问曹豹:“如今合肥被孙权占了,咱们该如何?”

曹豹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忽然笑了:“好事。”

“好事?”

“对,好事。”曹豹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主公你看,合肥在孙权手里,最紧张的是谁?是曹操。合肥原是曹操防咱们的屏障,如今被孙权占了,曹操的南线防线就出现了一个缺口。他要想夺回合肥,就得从河北调兵——可河北战事正紧,他调得动吗?”

刘备眼睛亮了:“所以……”

“所以接下来,曹操和孙权会杠上。”曹豹分析,“曹操丢了合肥,肯定要夺回来,不然江淮不稳。孙权刚得合肥,必然死守。两家会在这里耗上。而咱们……”他手指点向西方,“可以腾出手来,谋划荆州了。”

果然,消息传到许昌,曹操大怒。

“孙权小儿,欺人太甚!”他摔了杯子,“我打袁尚,他在背后捅刀子!传令,让曹仁从襄樊撤兵,回师夺合肥!”

荀彧连忙劝阻:“主公不可!襄樊是防刘表的关键,若撤兵,刘表必趁机北上。合肥虽重要,但比起整个荆州,还是次要的。”

郭嘉也咳嗽着说:“文若所言极是。况且……合肥如今在孙权手里,对咱们固然不利,但对刘备更不利。孙权占了合肥,就有了北上的跳板,刘备岂能安心?不如坐视孙刘相争,咱们坐收渔利。”

曹操冷静下来,觉得有理。但合肥就这么丢了,实在不甘心。

“那……就看着孙权嚣张?”

“当然不是。”郭嘉眼中闪过寒光,“主公可派人去寿春,怂恿刘备打合肥。就说孙权狼子野心,今日占合肥,明日就要渡江取淮南。刘备若信了,两家必起冲突;若不信,至少也会对孙权更加警惕。”

“好计!”曹操当即派使者前往寿春。

使者到了寿春,把曹操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刘备听完,不动声色,只说会“慎重考虑”。

使者走后,刘备问曹豹:“曹操这是想挑拨离间?”

“明摆着的事。”曹豹撇嘴,“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孙权占了合肥,对咱们确实是个威胁。只是眼下不宜硬碰硬。”

“那该如何?”

“谈判。”曹豹道,“派个能言善辩的,去建业见孙权。就说合肥乃江淮门户,咱们愿出钱粮,请孙权‘让出’合肥。他若肯,最好;若不肯,至少能探探他的底。”

“谁去合适?”

“伊籍。”曹豹推荐,“他刚从荆州来,与江东无瓜葛,说话方便。而且此人机敏,能随机应变。”

刘备同意。伊籍领命,带着厚礼前往建业。

建业城里,孙权接见伊籍,态度客气但疏远。

“季常先生远来辛苦。”孙权让座,“不知刘车骑有何指教?”

伊籍开门见山:“吴侯,合肥之事,我家主公颇为关切。合肥地处江淮要冲,关系南北安危。如今吴侯占据此地,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家主公愿出粮十万石,钱五千万,请吴侯让出合肥,如何?”

孙权笑了:“季常先生,合肥是我江东将士用性命打下来的,岂能轻易让人?再者说,合肥在谁手里,不都一样吗?在曹操手里,对刘车骑是威胁;在我手里,反倒安全——至少我不会北上攻打刘车骑,不是吗?”

这话说得巧妙,把球踢回来了。

伊籍不慌不忙:“吴侯所言甚是。只是……合肥在吴侯手里,对我家主公固然威胁不大,但对曹操却是如鲠在喉。曹操若全力来夺,吴侯守得住吗?到时候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啊。”

“守不守得住,试试才知道。”周瑜在一旁插话,“季常先生回去转告刘车骑,合肥,我江东要定了。若刘车骑愿意,咱们可以结盟,共抗曹操。若不愿意……那就各凭本事吧。”

话说得很硬。伊籍知道谈不成了,只好告辞。

回到寿春,伊籍把经过一说,刘备叹气:“孙权这是铁了心要跟咱们争江淮了。”

曹豹却道:“未必是坏事。孙权年轻气盛,有周瑜辅佐,确实难对付。但他内部不稳,山越未平,豪强不服。咱们可以慢慢耗,等他内部出问题。”

“怎么耗?”

“经济战。”曹豹露出狡猾的笑容,“江东缺什么?缺铁,缺马,缺工匠。咱们控制江淮商路,这些东西都可以卡住。另外,暗中支持山越闹事,让孙权疲于奔命。时间一长,他自然顾不过来。”

刘备点头:“此计可行,但需谨慎,不可授人以柄。”

“明白。”

就这样,南北对峙的格局,又加进了江东这个变量。曹操在北,刘备在中,孙权在南,三方互相牵制,互相算计。

而在长江的波涛下,暗流正在涌动。谁也不知道,这暂时的平衡能维持多久。

但至少现在,每个人都忙着巩固自己的地盘,积蓄力量。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让人不安,也最让人期待。

建业城头,孙权望着北方的长江,对周瑜说:“公瑾,咱们这步棋,走对了吗?”

周瑜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对错现在说不清。但乱世之中,不进取就是等死。至少……咱们动了。”

是啊,动了。就像棋盘上的棋子,不动是死棋,动了才有活路。

而棋局的最终胜负,还要看谁算得更远,谁走得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