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从剑柄滑落。
那把曾经闪耀着七彩金纹的元素之剑，现在只剩下一截灰白金属，插在闭合了一半的裂痕中央。她的背还靠着控制台，胸口起伏微弱，意识像一根快烧断的线，勉强连着系统残存的信号。
通讯灯还在闪。
苏然盯着终端屏幕，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只留下一道暗红痕迹。他用袖口擦掉面板上的灰尘，手指飞快敲击。飞船残骸的能源模块早就熄火，但他提前备份的量子缓存还在运转——那是他偷偷藏下的“复活甲”，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连续性修复协议，启动。”
系统回应了一声低频提示音。
数据波形开始回放，正是林晚挥剑斩下那一瞬的能量频率。苏然把它设为基准，准备缝合断裂的时空结构。他知道这不简单，就像用一根针把撕碎的照片一片片拼回去，还得保证每条像素对得上。
“晨曦，能听到吗？我需要你接手虚空链接的路径重构。”
频道里传来熟悉的语速：“收到。三处错位节点已定位，分别是a-7、β-3和Ω-9段。我现在开始打标记。”
林晚听见这个声音，眼皮动了一下。
她认得这种节奏，一字一顿，中间夹着代码术语，是晨曦在调试防火墙时的习惯。哪怕现在脑子像被泡在热水里，她也能分清这是自己的女儿在操作。
苏然看着第一段链接开始重组，数据流逐渐恢复有序。可就在β-3节点即将接通时，监测画面突然跳出异常信号。
“等等。”苏然皱眉，“现实端有反应。”
他切换侦测模式，调出地球同步轨道卫星图。某个城市的夜空上方，一团紫黑色云团正在成型，形状和裂痕核心的晶体完全一致。更糟的是，城市边缘的基站、路灯、监控摄像头正一个接一个熄灭，能量被抽走。
“这不是投影。”他低声说，“是具象化。”
林晚听见了这句话，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切断……共振。”
苏然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把光之心最后残留的波动作为探针发射出去，确认那团云就是虚空本体在现实世界的锚点。如果让它继续吸收能量，整个城市都会变成下一个裂痕。
“晨曦，隔离算法交给你。我要保留全部资源应对主战场。”
“已经在写了。”那边停顿一秒，“但我警告你，别再用‘胡桃式售后清理包’那种野路子，上次差点炸了模拟区。”
苏然扯了下嘴角：“这次我用钟离的契约术式，保你稳如岩脊。”
林晚没力气吐槽，但她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苏然一本正经念出“我将履行这份契约”然后系统弹窗提示“语法错误”。
这人总能在最要命的时候讲冷笑话。
林晨曦的算法很快上传，开始切断现实端的数据连接。可就在执行到一半时，警报响起。
【警告：核心武器能量溃散】
【检测到外部供能冲突】
苏然猛地抬头。
林晚手中的剑表面出现了细小裂痕，像是玻璃被人轻轻敲了一下。而系统日志显示，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量正在强行接入——一股是林晨曦的代码流，另一股是林星瑶的时空停滞场。
“谁让你们连进来的！”苏然吼出声。
“不是我们。”林晨曦的声音冷静，“是系统自动调用了我们的权限。它在尝试自我修复。”
但问题来了。
两种能力一碰就炸。
林星瑶的时间场让局部数据暂停流动，而林晨曦的代码重构必须依赖时间推进才能运行。一个要停，一个要动，直接撞在一起，形成微型乱流，反向冲击主控系统。
林晚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她的意识被这股冲突拉扯，差点彻底断线。
苏然立刻切断外部接入通道。
“不能再让她们强行供能。”他咬牙，“现在的林晚撑不住任何外力输入。”
频道安静了几秒。
“那怎么办？”林晨曦问，“总不能等死。”
“不。”苏然盯着屏幕，“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他打开新界面，开始构建一个低频框架。这不是直接注入力量，而是模拟姐妹俩能力最初的共振频率——就像给一台老收音机调台，找到那个刚刚好的波段。
“我记得。”他说，“你们小时候第一次联动成功，是在家里玩原神联机的时候。星瑶放技能你刚好放大招，系统弹了个‘协同共鸣’提示。”
林晨曦沉默一秒：“你是说……用童年记忆当密码？”
“最原始的频率，往往最稳定。”苏然敲下最后一行指令，“我把它设为备用接口，等以后她们能协调时再激活。”
框架生成成功。
排斥反应停止。
系统虽然还是残破，但至少不再往崩解的方向滑。
苏然长出一口气，肩膀终于松下来一点。
他看向林晚。
她依旧坐着，眼睛半闭，呼吸浅但规律。她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动，像是还想抓住什么。
“你还撑得住吗？”他轻声问，知道她可能听不见。
就在这时，终端再次报警。
【现实投影能量上升】
【同化进度：12%】
【预计完全突破时间：4小时】
苏然盯着数字，眼神重新绷紧。
他们修好了链接，却没能阻止虚空入侵现实。那个紫黑云团还在吸能，速度甚至比刚才更快。
“晨曦。”他开口，“你那边还能做什么？”
“我可以把隔离算法升级成封锁协议。”她的声音透着疲惫，“但需要一个触发源。最好是……有人在现实世界靠近那个云团。”
苏然低头看自己身上的伤。
他已经没法离开飞船残骸，更别说去地面。
林晚忽然动了。
她抬起一只手，慢慢摸向胸口。那里原本有一颗光之心，现在只剩下皮肤下的微热感。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派蒙玩偶。”
苏然愣住。
“你说什么？”
“星瑶的……玩偶。”她喘了口气，“它听过……现实的声音。”
林晨曦立刻反应过来：“对！派蒙玩偶记录过星瑶日常的所有对话，包括她吃糖、唱歌、叫妈妈的声音。那些是纯粹的生命频率，不是战斗数据。”
苏然眼睛亮了：“我们可以把它当成信标，植入封锁协议里！让现实中的孩子唤醒它，用童声打断同化过程！”
“前提是……”林晚艰难地说，“有个大人……带它去现场。”
频道陷入短暂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必须有人离开战场，进入现实世界，带着一个会发光的布偶，站到那团诡异云下面。
而这里唯一还能动的，只有苏然。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左腿骨折未愈，右臂也有灼伤。但他还是伸手抓起急救包，开始包扎。
“我去。”他说得很干脆。
林晨曦反对：“你现在下去就是送死。”
“我不下去。”他一边绑绷带一边说，“我有无人机。改装过的，能抗干扰。只要把玩偶装上去，设定自动飞行路线就行。”
“你能远程操控？”林晚问。
“当然。”他咧嘴一笑，“我可是连SV-09都能开炸的人。”
林晚没笑，但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完全的虚脱，而是有一点光回来了。
苏然把派蒙玩偶的同步码输入系统，准备让它成为协议的一部分。他回头看了眼林晚。
她仍然坐着，靠着控制台，手里握着那把失去光芒的剑。
但她没有闭眼。
她在等。
等着他们做完这一切。
等着回家。
苏然深吸一口气，按下上传键。
“封锁协议，开始部署。”
林晨曦的最后一段代码也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低频同步框架，命名为【双生频率·待激活】。只要两个女儿的能力能再次协调，就能重启血脉共鸣。
所有准备完成。
苏然转向现实作战模块，启动无人机远程连接。
屏幕亮起。
一架小型飞行器在地下仓库启动，缓缓升空。镜头扫过地面，最后定格在副驾驶座上——那里放着一个黄色的派蒙布偶，眼睛正微微发亮。
飞行器起飞。
朝着那座被紫黑云笼罩的城市飞去。
林晚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剑身的裂痕，似乎不再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