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白宫战情室。
凌晨三点的钟声早已敲响,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呛人的冷咖啡酸涩气息,混杂着加密通讯设备持续运作时散发出的低频电磁波嗡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美国总统詹姆斯·安德伍德坐在主位上,那只曾经在就职典礼上高高挥舞、向全世界许诺自由与繁荣的手,此刻正死死攥成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呈现出一种近乎尸体般的惨白。他的对面,依次坐着国防部长、中情局局长、国家安全顾问——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势的几个人,此刻脸上却挂着同一种表情,那是混杂着极度震惊与深深无力的恐惧,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底气。
战情室中央,那面可以实时连接全球所有军事卫星的巨大光幕,正散发着冰冷的蓝光。光幕上没有显示任何航母战斗群的坐标,也没有标注任何恐怖组织的动向,而是被清晰地分成了三个区域。
左边的区域里,辉瑞、默沙东、强生……全球二十家顶级药企的股价K线图,正以一种雪崩般的态势疯狂下跌,一片刺目的血红,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崩塌。
中间的区域,循环播放着cNN、bbc、路透社等全球主流媒体的头条新闻,画面里反复出现那两位来自锋岛的少年,他们改写物理与数学历史的壮举,被一遍遍解读,字字句句都透着难以置信的骇然。
右边的区域,赫然是一张放大的处方单。单子上没有冗长的药理分析,只有一行简洁到近乎傲慢的文字——【S-117疗法】,以及一个让所有资本家都感到胆寒的数字——【九百九十九美元】。
“他用九百九十九美元,终结了癌症。”国防部长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沙漠的狂风刮过三天三夜,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无力感,“然后,他让这项技术,对所有华夏人免费。”
中情局局长脸色惨白,连忙补充,语气里的颤抖几乎无法掩饰:“更可怕的是他的教育。我们引以为傲的麻省理工,我们的常春藤联盟,在他培养出的那些‘怪物’面前,就像一群刚刚学会数数的孩子,毫无还手之力。”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安德伍德总统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光幕上那些刺眼的数据,落在了最下方一行由【盖亚】系统刚刚截获的情报上。那是陈峰在【雅典娜学院】议事阶梯上,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我要的,是一群定义世界的神。】
“神……”总统低声咀嚼着这个单词,舌尖仿佛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先生们。”国家安全顾问终于开口,这位眼神始终像鹰隼般锐利的男人,缓缓站起身,走到光幕前,“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锋岛,已经不再是一个公司,也不是一个财团。”
他伸出手,指尖在光幕上那片代表锋岛的南中国海区域,重重画了一个圈。
“它拥有独立的领土,拥有超越任何国家的顶尖科技,拥有可以颠覆全球经济的金融武器,拥有一支连我们都要忌惮的私人武装。”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警示,“现在,它还拥有了定义生命与死亡的权力,以及……一个想要创造新神的意识形态。”
“这不是商业竞争。”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这是文明与文明的战争。”
安德伍德总统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胸前那枚星条旗徽章,都在他的颤抖中微微晃动。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暴怒,几乎是吼出来的:“行动!我要一个行动方案,现在!”
中情局局长苦笑着摇头:“军事打击风险太高。它的防空系统是个完全的黑箱,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它的核心服务器是否真的在那座岛上。”
国防部长的脸上写满了挫败:“经济制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可以随时让华尔街再蒸发一万亿美元,他手里的牌,比我们多太多了。”
战情室再次陷入绝望的僵局。他们是旧世界秩序的守护者,此刻却悲哀地发现,所有引以为傲的武器,在新规则面前,都成了一堆不堪一击的废铁。
“那就用我们的规则。”安德伍德总统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属于政客的冰冷与狠厉,他死死盯着光幕上陈峰的名字,语气阴鸷,“既然无法从外部摧毁它,那就从内部瓦解它。”
“宣布锋锐资本为‘跨国犯罪组织’,以反垄断法与国家安全法的名义,冻结它在全球的所有资产。”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启动最高级别的舆论战,把陈峰塑造成一个试图控制世界的科技暴君,一个反人类的疯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中情局局长的脸上,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启动【伊卡洛斯】计划。我不需要他死,我要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我们的人。”
战情室的冷光,映照在总统那张因亢奋而微微涨红的脸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科技乌托邦分崩离析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
同一时间,锋岛,观星台。
陈峰躺在冰凉的黑曜石躺椅上,仰头望着头顶那片没有一丝光污染的夜空,璀璨的银河如同一条发光的绸带,横跨天际,美得令人心醉。
张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将一块泛着微光的数据板递了过去。上面清晰地记录着白宫战情室刚刚结束的那场会议的完整音频,以及一个被标红加粗的行动代号——【伊卡洛斯】。
陈峰没有去看数据板,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深邃的星空里,仿佛在欣赏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
“张敏。”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被夜风打散的絮语,“你说,一只蚂蚁发现自己的巢穴要被一场暴雨淹没,它能做的最激烈的反抗,是什么?”
张敏沉默片刻,用她一贯平静而精准的声音回答:“是晃动它的触角,试图警告它的同伴。”
陈峰笑了,低沉的笑声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玩味。他缓缓坐起身,伸出手,掌心对着漫天星河,仿佛要将整片璀璨都握在手中。
“那就。”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让这场雨,下得再大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