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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万古战场,道痕烙心

离开幻心湖,刘基道心通透,神识愈发敏锐。他依照之前在那片时空紊乱的五彩荒漠边缘所感应到的方位,朝着南瞻部洲更深处,那片被传说为“万古战场”的血色平原飞去。

越是靠近,天地间的气息便越发肃杀。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被一层薄薄的血色雾霭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锈与灰烬混合的古老气味,吸入口鼻,竟带着一丝灼热与腥甜。脚下的山川大地,开始出现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裂缝,以及深不见底的坑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远古那场战争的惨烈。

数日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暗红色平原,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平原上空,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不时有细微的黑色闪电一闪而逝。尚未踏入,一股磅礴、混乱、充满了不甘、愤怒、毁灭意念的惨烈气息,便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扑面而来!即便是刘基元婴后期的修为,也感到心神摇曳,仿佛有无数怨魂在耳边嘶吼。

刘基收敛全身气息,如同磐石般稳住道心,一步步踏入这片血色平原。脚下的土壤并非沙石,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被鲜血浸透了亿万年的坚硬粘土,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平原上散落着无数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骨骼,有些像山峦般巨大,有些则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显然并非凡物。断裂的兵刃、破碎的战车残骸随处可见,尽管岁月流逝,其上依然残留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里没有风,却有一种无形的“势”在流动,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有时感觉过得极慢,有时又恍惚一瞬千年。

刘基没有贸然深入核心区域,他在战场边缘寻了一处相对完整、像是某种巨型生物头骨形成的天然掩体,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去 触摸、去 感悟这片天地间残留的亿万道则碎片。

刹那间,他的“眼前”不再是寂静的荒原,而是浮现出光怪陆离、破碎混乱的景象碎片:

他“看”到,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巨斧,咆哮着劈开星辰,却被一道横贯天际的璀璨剑光斩为两段,那剑意中的决绝与锋芒,让他神识刺痛!

他“感觉”到,漫天飞舞的火焰神鸟,发出焚尽八荒的啼鸣,却最终被无尽的玄冰冻结,化作冰雕坠落,极热与极寒的道则碰撞,让他如坠冰火两重天!

他“听”到,有慈悲的梵唱与蛊惑的低语交织,有战鼓擂动与苍穹崩塌的巨响共鸣……各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无比的“道”的痕迹,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这片天地的每一寸空间里。

这些道则碎片,并非完整的传承,而是强者陨落时最后的执念、神通碰撞后残留的印记、以及大道规则被强行打碎后的显化。它们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性,对于寻常修士而言,在此久留,轻则心神受创,重则道基崩毁,被同化为这战场怨念的一部分。

但刘基道心历经幻心湖洗练,已能在这片意识的狂涛骇浪中,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掌握”某一种道则,而是以一种超然的心态,去“观察”它们的存在形式,去“体会”那种种大道运行、碰撞、乃至崩灭时所产生的“韵”。

他感受到金的锋锐、木的生机、水的至柔、火的暴烈、土的厚重……但这些最基础的五行之力,在此地却以最极端、最混乱的方式呈现、交织、湮灭。他感受到空间的折叠与撕裂,时间的凝滞与加速。他更感受到,超越五行、凌驾时空的,是种种强大的“意志”——战天斗地的战意、守护苍生的仁念、毁灭一切的杀心、超脱轮回的禅机……

这些感悟,如同汹涌的江河,不断冲刷着刘基的神魂。他的元婴在丹田内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主动吞吐着这些外来的道韵碎片,将其中的精华提炼、吸收,将那些混乱狂暴的意念过滤、排出。《星辰引》功法自行运转到极致,试图以周天星辰的浩大与秩序,来包容、梳理这战场上的无序与毁灭。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刘基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时而潮红,时而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但他始终紧守心神,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岿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年。刘基忽然心有所感,他“看”到了一道极其黯淡、却异常坚韧的痕迹。那并非某种强大的攻击或防御道则,而是一道 守护的意志,一道即便身陨道消、魂飞魄散,也要护住身后某物的执念。这道意志痕迹极其微弱,几乎被周围狂暴的能量所淹没,但它却仿佛亘古永存,带着一种悲壮而温暖的力量。

这道痕迹,莫名地触动了刘基内心最深处。他想起了长城,想起了龙壁,想起了为他挡下化神一指的赵云,想起了那千千万万为大汉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他的道,不也正是 守护 吗?守护这方土地,守护这土地上的人!

刹那间,福至心灵。刘基体内那原本试图包容、梳理万法的星辰元婴,忽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星辰之力依旧浩瀚,但其核心,却多了一股 坚定不移、虽万千人吾往矣的守护意志!这意志,并非外来,而是他本心所具,此刻被战场上的同类痕迹所引动,与他的道、他的法,彻底融为一体!

“轰!”

刘基只觉神魂一阵清明,对力量的感悟,对天地法则的认知,骤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他虽然依旧是元婴后期,并未突破化神,但他感觉自己的“神”,更加凝聚,更加纯粹,与天地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化神之境的门槛,似乎近在眼前!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湛然,却深沉内敛。再看这片万古战场,那冲天的煞气与怨念依旧存在,但却不再能轻易撼动他的心神。他甚至能从这无尽的毁灭中,感受到那零星却永恒的守护之意,感受到大道轮回、生死幻灭的至理。

“化神之路,已在脚下。”刘基轻声道。他站起身,目光投向战场更深处。那里,煞气更浓,道则碎片更密集,也必然更加危险。但他心中无惧,只有一片宁静与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需要去面对更强大的残留意志,去经历更残酷的道韵冲刷。但唯有如此,才能磨砺出最坚韧的“神”,叩开那扇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

他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血色平原弥漫的薄雾之中,向着那蕴含更大机缘与危机的战场核心,坚定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