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微凉,力道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触摸到脉搏最深处流淌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蔓能感觉到刘太医的指尖在她腕间停留了比寻常诊脉更长的时间,他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随即又缓缓松开。
终于,他收回手,又仔细查看了苏蔓的舌苔、眼睑,甚至轻轻翻开她的左手腕,仔细看了看那道“旧疤”。
“姑娘这伤,”刘太医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让苏蔓心头一紧,“确是旧伤处受外邪引动,热毒蕴结于皮肉之间,发为疮疡。不过……”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苏蔓低垂的眼睫,“这热毒来得虽急,却未深入营血,且姑娘脉象虽浮数略促,但底子里……虚浮多于实热,更像是连日忧思劳神、气血两亏,又感外邪,内外交攻所致。”
他的话,既肯定了“急症”的表象,又点出了“内虚”的实质,甚至隐隐触及了“忧思劳神”的心理因素。苏蔓心中凛然,这位刘太医果然不是寻常医者,眼光毒辣。
她适时地又咳嗽了几声,声音带着痰音,越发显得虚弱:“太医……我……是不是……很严重?方才……方才觉得……胸口憋闷……眼前发黑……”
刘太医温言道:“姑娘不必过于惊惶。此症看似凶险,实则只要清解外毒,固本培元,静心调养,便可无虞。”他转向夏荷,“取纸笔来。”
夏荷连忙奉上。刘太医沉吟片刻,提笔写下两张方子。
“这一张,是外用清洗敷贴的方子,金银花、连翘、蒲公英、地丁草等,清热凉血,解毒消肿。立刻让药童抓药,捣烂成泥,用洁净纱布浸药汁温敷伤处,每日三次。”他将方子递给夏荷。
“这一张,是内服调理的方子。以滋阴清热、益气养血为主,兼以安神定志。同样,立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待姑娘稍缓过来便服下。”他又将第二张方子交给夏荷。
夏荷接过方子,匆匆出去交给门外候着的秋菊和护卫,让他们速去抓药、煎制。
室内再次只剩下刘太医和苏蔓,以及门口那道沉默的、属于雷统领的身影轮廓。
刘太医看着苏蔓,忽然压低了些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姑娘脉象,忧思惊惧过甚,心火浮动,肝气郁结,此乃大病之源。外伤易治,心病难医。姑娘……还需自行宽解才是。”
这话语,似医者仁心的劝慰,又似一种含蓄的提醒。他看出了她的“心病”?
苏蔓心中微动,抬起眼,对上了刘太医那双洞悉却温和的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时,外间传来抓药回来的动静。刘太医起身,亲自指导夏荷如何调制外敷的药泥。趁着刘太医背转身、夏荷低头捣药的瞬间,苏蔓用尽全身力气,将一直紧紧攥在左手袖中、那枚韩烨给的骨哨,借着毯子的掩护,飞快地塞到了身下榻褥的缝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