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灼热与冰冷间浮沉,耳边是丫鬟们惊慌的低语和急促的脚步声。恍惚间,似乎有冰凉的手贴上额头,有苦涩的药汁被灌入喉咙,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声音熟悉而冷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萧御吗?他来了?
她想睁眼确认,眼皮却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只能在昏沉的间隙,感受到腕间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触碰,那触感……不像诊脉,倒像是……镣铐?不,是错觉吧……
高热反复,梦境光怪陆离。有时是父亲在狱中憔悴的面容,有时是漱玉轩内刺客冰冷的刀光,有时是韩烨担忧的眼神,有时又是萧御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各种画面交织撕扯,让她即使在昏睡中也不得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在汤药和物理降温的双重作用下,高热终于开始缓慢退去。苏蔓从漫长的昏沉中挣扎着苏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如同被碾过一般酸痛无力,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
“姑娘,您醒了!”守在一旁的冬梅惊喜地低呼,连忙端来温水。
苏蔓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杯,这才有气力打量四周。天色昏暗,似乎是傍晚。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炭火烧得很旺,但她依旧觉得冷。春兰和秋菊也在屋内,一个在整理药碗,一个在拧着冷帕子。
“我……睡了多久?”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姑娘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春兰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语气带着担忧,“可把大家吓坏了。大夫来看过,说是邪寒入体,引发了旧疾,需得好生调理。”
一天一夜……苏蔓心中一算,那萧御所说的对幽冥宗的“行动”,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她病得倒真是时候。
“王爷……可曾来过?”她试探着问。
春兰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平静道:“王爷昨日傍晚来过,见姑娘未醒,吩咐大夫务必尽心,又留了些宫中御用的药材,便走了。”
他果然来过。苏蔓想起昏沉中那冰凉的触感和冷冽的声音,并非全是幻觉。
正说着,于管事的声音在外间响起:“苏姑娘可醒了?王爷听闻姑娘好转,特命人送了清粥小菜来,让姑娘务必用一些。”
很快,夏荷便端着一个食盒进来,里面的粥熬得糜烂,配着两样极清淡的小菜。
苏蔓勉强用了小半碗粥,便没了胃口。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体力。病弱之躯,在这漩涡中心,只会更加被动。
她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脑中却在飞速运转。萧御在她病中前来,除了探视,是否也有确认她是否“安分”的用意?他选择在行动前夕让她病倒(无论是巧合还是他有意为之的“安排”),是否是为了确保她不会在这关键时刻与外界产生任何联系?
而她自己,这场病,除了是身体的抗议,是否也可以成为……一种掩护?一种让监视者略微松懈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