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界，断渊之底。
韩立站在破碎的巨石上，目光扫过手中那枚玉简。玉简通体墨黑，边缘刻有玄奥纹路，触摸之下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波动。这便是他从灰族祖地最深处，历经九死一生才取出的东西——天庭机密，关于轮回殿主的秘密。
“轰隆——”
远处天际传来沉闷雷鸣，整个灰界空间都在颤动。韩立神色一凛，立刻明白：那位枯骨大罗感应到了玉简的气息，正朝此地赶来。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朝灰界北方极速遁去。手中掐诀，周围空间泛起涟漪，试图遮蔽自身气息。然而那玉简的气息太过特殊，宛如黑夜中的明灯，在灰界这般死寂之地显得格外醒目。
“小辈，留下玉简，本座可留你全尸。”
一道冰冷的声音穿透虚空，直接传入韩立识海。声音中蕴含的威压让韩立身形一滞，只觉得周身骨骼都在嘎吱作响。大罗存在，已触及法则本源，一言一行皆可引动天地之力。
韩立咬牙，体内梵圣真魔功运转到极致，皮肤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纹路，硬生生顶住这股威压。同时双手结印，背后浮现出一对银色羽翼——风雷翅。
“疾！”
风雷交加，韩立速度陡增数倍，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在灰界破碎的山川间穿梭。所过之处，空间都留下淡淡波纹。
然而下一刻，前方虚空突然扭曲，一只骨手凭空探出。这只手洁白如玉，指尖萦绕着淡淡黑气，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开始腐朽崩塌。
韩立瞳孔骤缩，身形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抓。骨手擦肩而过，带起的劲风竟让他护体灵光瞬间黯淡三分。
“咦？竟能躲过本座一击。”声音中带着一丝讶异。
韩立回头望去，只见千里外虚空站立一具白骨。这白骨通体莹白如玉，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火焰，身披残破的灰色长袍，周身环绕着层层死气法则波纹。
枯骨大罗！
韩立心中警铃大作。虽然只是大罗初境，但也不是他能正面抗衡的存在。到了大罗境界，已初步掌握了法则本源之力，举手投足间都有毁天灭地之威。
“前辈为何穷追不舍？此物对前辈并无用处。”韩立沉声开口，同时暗中运转体内时间法则。
枯骨大罗眼眶中的幽蓝火焰跳动两下，发出空洞的笑声：“天庭机密，关乎轮回之主，你说本座为何要取？交出玉简，本座可让你转世重修。”
韩立沉默不语，手中却多出了一件古朴小钟——正是他得自仙界的那件时间法宝。
“看来你是想负隅顽抗了。”枯骨大罗语气转冷，抬手一指。
刹那间，天地变色。无数白骨虚影凭空浮现，形成一座座骨山，将韩立重重围困。每一座骨山都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连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凋零腐朽。
韩立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他不再保留，体内时间法则全力运转，小钟发出清越的钟鸣。
“时间，暂停！”
以韩立为中心，周围百里空间瞬间凝固。那些正在逼近的骨山全部停滞在半空，连枯骨大罗的动作也出现了刹那的迟滞。
就是这刹那！
韩立身形暴退，同时双手在空中连点，每一指点出，都有一道银色符文没入虚空。这些符文是他从轮回殿主传承中悟出的时间道纹，蕴含时间法则的奥妙。
“时间回溯！”
符文爆发出刺目银光，被定住的骨山竟然开始倒退回原来的位置，连枯骨大罗的身形也出现了一丝错乱。
“时间法则？！”枯骨大罗语气中终于露出一丝凝重，“你竟掌握了时间法则本源？！”
韩立不答，继续疯狂刻画符文。他知道单凭时间暂停和回溯，根本无法真正困住大罗存在。枯骨大罗只是初时被这罕见的法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反应过来，自己将再无生机。
必须在枯骨大罗完全挣脱前，布下真正的陷阱！
“你以为时间法则就能抗衡大罗？”枯骨大罗冷笑一声，周身死气翻涌，那些时间符文开始寸寸碎裂，“本座活了八十七万年，什么样的法则没见过？时间法则虽强，但你的修为太浅！”
“咔咔——”
凝固的空间开始出现裂痕，骨山重新动了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枯骨大罗眼眶中的幽蓝火焰熊熊燃烧，显然已动真格。
韩立额头渗出冷汗，手中动作却丝毫不停。最后一枚符文刻完，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那些符文之上。
“时空叠嶂，启！”
银色符文瞬间连接成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以韩立为中心，方圆千里范围内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时间流速也变得混乱不堪。
有的区域时间加速百倍，眨眼间草木枯荣；有的区域时间倒流，破碎的山石重新复原；有的区域时间停滞，一切都定格在某一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时间法则，而是韩立结合空间法则，布下的时空迷宫！
枯骨大罗正要破阵而出，却发现自己陷入了诡异的空间。前一瞬还在原地，下一瞬却已出现在千里之外；刚催动法力准备攻击，却发现自己的动作被无限放缓，而韩立的身影却在不同时空碎片中跳跃闪现。
“好小子，竟能将时间法则运用到如此地步！”枯骨大罗不怒反笑，“但本座倒要看看，你这阵法能维持多久？”
他不再急于破阵，而是盘膝坐在虚空，周身死气翻涌，开始侵蚀这些时空符文。大罗存在的法则领悟远超真仙，只要给他时间，定能找出破绽。
韩立心中焦急。这“时空叠嶂”大阵虽然玄妙，但对法力和神魂的消耗堪称恐怖。即便他根基深厚，又有掌天瓶提供灵力支持，也最多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
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完成那件事！
韩立目光投向手中的黑色玉简。从得到这玉简开始，他就知道其中蕴藏着惊天秘密——天庭为何要追杀轮回殿主，轮回殿主的真实身份，以及……一个关于“转世”的计划。
但这玉简被设下了特殊禁制，强行打开只会使其自毁。唯有在特定的时空节点，以特定方法才能开启。
而这个节点，就在此刻！
韩立双手结印，将玉简抛入时空大阵的最中心。那里时间流速最为混乱，前一瞬是百万年前，下一瞬已是百万年后。
“时间倒流，追溯本源！”
银色光芒笼罩玉简，玉简表面的黑色开始褪去，露出内部晶莹剔透的材质。一道道金色文字从玉简中飞出，在空中排列组合，形成一篇秘文。
韩立目光如电，迅速记下这些文字。每记下一个字，他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原来如此……
轮回殿主竟是那位早已陨落的上古仙帝的转世之身！而天庭之所以追杀他，是因为轮回殿主掌握了“逆轮回”之法，能够打破天庭掌控的轮回秩序，让死者真正重生，而非经过天庭筛选的转世。
这触及了天庭统治的根本！
更让韩立心惊的是，玉简中还记载了轮回殿主的布局——他在各界留下了十二处传承之地，每一处都藏有逆轮回的部分秘密。而灰界这一处，记录的是关于“时间锚点”的奥秘。
所谓时间锚点，就是在时间长河中打下标记，即便身死道消，也能通过这个标记从历史中归来。这已经涉及到了时间的终极奥秘，连大罗存在都难以触及的领域。
“找到了！”
韩立眼中精光一闪，终于在秘文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关于如何摆脱当前追杀的方法。
按照秘文记载，在时空极度混乱的区域，可以短暂创造出“时间悖论”，让追杀者的因果锁定失效。但此法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时间乱流中，永世不得解脱。
但此刻已没有选择！
韩立双手连点，开始调整大阵的时空结构。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时空变得更加混乱，出现了无数个“韩立”的虚影——有的来自过去，有的来自未来，每一个都在做着不同的事。
枯骨大罗眉头微皱，他感觉到自己锁定在韩立身上的因果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时间悖论？你竟敢触碰这种禁忌！”枯骨大罗终于动容。
韩立不答，身形逐渐变得虚幻。他正在将自己的存在从当前时空中剥离，让过去、现在、未来的自己交织在一起，形成因果悖论。
这种状态下，任何针对“现在”韩立的攻击都会失效，因为攻击者无法确定哪个才是真正的目标。
但这也有巨大代价——韩立的神魂开始撕裂，意识在无数个时间线的自己之间跳跃。若不是他修炼过炼神术，神魂远超同阶，此刻早已崩溃。
“不能再等了！”枯骨大罗眼中幽蓝火焰暴涨，终于决定不惜代价破阵。
他伸手在胸口一拍，一根晶莹如玉的肋骨飞出。这根肋骨一出现，整个灰界的死气都为之沸腾，无数亡魂的哀嚎声响彻天地。
“本命骨器……”韩立心中一沉。
大罗存在的本命法宝，每一件都蕴含着其毕生修为和法则领悟。枯骨大罗祭出此物，显然是要拼命了。
那根肋骨在空中化作一柄白骨长剑，剑身萦绕着浓郁到实质的死气法则。长剑轻轻一斩，时空大阵竟被劈开一道裂缝！
“破！”
枯骨大罗厉喝一声，白骨长剑连续斩出，时空符文开始大片大片地崩溃。照这个速度，不出十息，大阵将彻底瓦解。
韩立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之色。他不再试图维持大阵，而是将所有力量集中到一点，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要主动引爆时空大阵，制造出最大规模的时空乱流！
“爆！”
随着韩立一声低喝，整个时空大阵轰然炸开。无数时间碎片和空间碎片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直径万里的时空风暴。
风暴中心，时间彻底失去了意义。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诡异的循环。
枯骨大罗脸色大变，急忙召回白骨长剑护住自身。即便是大罗存在，也不敢轻易卷入这种规模的时空乱流。一旦迷失其中，可能需要数万年才能找到回归的路。
而就在这混乱中，韩立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不是遁走，不是隐身，而是从因果层面暂时“不存在”了。他将自己分解成无数时间碎片，散落在时空风暴的各个角落。
只要还有一块碎片存在，他就能在未来某个时间点重新聚合。
但这其中的风险……九死一生！
时空风暴持续了整整三日才逐渐平息。当一切恢复平静时，枯骨大罗站在虚空中，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仔细探查了方圆十万里的每一寸空间，却没有发现韩立的任何踪迹——没有气息残留，没有因果线，甚至连存在过的痕迹都变得模糊不清。
“时间悖论……好一个老魔！”枯骨大罗咬牙切齿，“本座记住你了。下次再见，定要将你抽魂炼魄！”
他虽然愤怒，却也知道事不可为。韩立施展的手段太过诡异，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而且时空乱流的影响还未完全散去，继续留在此地探查可能会沾染上时间因果，得不偿失。
枯骨大罗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区域，身形化作黑雾消散。
……
三个月后。
灰界，北域边缘。
一道虚影在虚空中缓缓凝聚，逐渐化作人形。正是韩立。
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弱到了极点。为了从时空悖论中回归，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底牌——掌天瓶中的灵液一滴不剩，数件保命法宝化为齑粉，连本命飞剑都出现了裂痕。
但总算活下来了。
韩立盘膝坐下，取出几枚丹药服下，开始调息恢复。脑海中回放着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尤其是最后施展时间悖论的场景。
这招虽然险之又险，却也让他对时间法则有了更深的理解。原来时间不仅可以暂停、加速、倒流，还能创造出悖论循环，形成因果层面的防御。
不过此法不可轻用。若非枯骨大罗逼得太紧，韩立绝不会走这条路。
调息了七日七夜，韩立终于恢复了一些元气。他睁开双眼，看向灰界深处，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灰界之旅到此结束了。
这次他得到了轮回殿主的部分传承，了解了天庭的某些机密，还掌握了一些时间法则的更高运用。收获颇丰，但代价也极其惨重。
更重要的是，他与一位大罗存在结下了死仇。枯骨大罗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定会想方设法找他报仇。
不过……韩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经此一役，“老魔”的凶名算是在灰界彻底传开了。以真仙修为从大罗手下逃生，还让对方吃了个闷亏，这种事在仙界历史上都不多见。
有了这个名声，日后行事或许会多几分便利——至少那些想要打他主意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大罗的实力。
韩立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灰界这片死寂之地，转身朝界外飞去。
前方是浩瀚的仙域，有更多的机缘，也有更多的危险。但修行之路本就如此，不进则退，不争则亡。
他手中法诀一变，身形化作流光，消失在灰界边缘的迷雾中。
而在韩立离开后不久，数道强大气息降临这片区域。
“就是这里了，枯骨大罗与那老魔交手的地方。”
“时空乱流的痕迹……那老魔当真了得，竟能施展出这等手段。”
“查！查出这老魔的底细。能掌握时间法则的真仙，绝非无名之辈。”
“天庭那边也在关注此事，似乎与轮回殿主有关……”
议论声中，一道道神念在虚空中交织。韩立留下的时空残痕成为了各方势力研究的对象，而“老魔”这个称号，也开始在仙界高层中悄然传开。
但这些，韩立已不在意。
此刻的他，正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那里有轮回殿主留下的另一处传承，也有他继续变强的契机。
修行之路，永无止境。
而老魔的传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