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金虫群失控反噬,王陆陷入绝境。
就在他即将被啃噬殆尽时,虫群深处一股古老意志苏醒——
“吾乃噬金虫初祖,尔等后世虫群,安敢犯吾主?”
刹那间,万虫臣服,王陆识海中浮现出一篇失传已久的御虫圣典……
而远方,冥魂殿少主冷笑着捏碎了手中的追踪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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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界的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阴翳,像是蒙尘的血,污浊不堪。
王陆藏身的这座石山裂隙,深处有地下暗河潮湿的水汽弥漫上来,与空气中无所不在的灰霾混合,凝成冰冷粘稠的雾,附着在粗糙的岩壁上。他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青黑色巨石后,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极轻微的呼吸声,以及体内功法运转时,丹田处那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灵光在起伏。
与血骨妖猿一战,伤势远比他表现出的沉重。妖猿临死前的反扑,那蕴含腐朽法则的煞气侵入经脉,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蚕食着他的法力与生机。数日调息,也仅仅勉强压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更麻烦的是,强行催动秘法激发虫群,导致神识损耗过度,此刻识海依旧隐隐作痛,泛起一阵阵空虚的眩晕。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法力,流过那些呈现暗沉色泽、略显滞涩的经脉,每一次循环,都带来细微的刺痛。额角有冷汗渗出,顺着鬓角滑落。
就在这全力疗伤、心神内守的关头,一种毫无征兆的心悸,如同冰冷的针,骤然刺入他的感知。
不是来自外界的威胁,而是……内部!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厉色一闪而逝。几乎在同一时间,腰间那枚得自下界、温养多年、与噬金虫群心血相连的灵兽袋,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
那不是平日里虫群躁动时的嗡鸣,而是一种充满了暴戾、贪婪、完全失控的疯狂嘶吼!袋口禁制光华狂闪,明灭不定,下一刻,嗤啦一声裂帛脆响,特制的袋身竟被硬生生从内部撕开一道口子!
“嗖!嗖嗖嗖!”
一道道暗金色的流光,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煞恶鬼,争先恐后地喷射而出!瞬间,整个狭窄的裂隙空间,被数以万计的噬金虫充斥!
这些原本受他操控的灵虫,此刻完全变了模样。复眼猩红如血,口器疯狂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坚硬甲壳上原本温顺的暗金光泽,被一种充满毁灭欲望的幽暗光芒取代。它们彼此挤压、碰撞,形成一片翻滚的暗金潮汐,将王陆瞬间包围在中心。
那股针对主人的、毫不掩饰的吞噬欲望,如同实质的浪潮,拍击着王陆的心神。
反噬!
王陆心头一沉,瞬间明悟。是自己伤势过重,气息衰弱,导致对虫群的压制力大减?还是这灰界环境特殊,某种未知气机刺激了噬金虫血脉中深藏的凶性?亦或是……两者皆有?
此刻已不容他细思缘由。虫群失控,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主人!
“孽障!”
王陆暴喝一声,强提一口真元,不顾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双手急速掐诀。神识如丝如缕,强行探出,试图连接上虫群核心那早已种下的控制烙印。
“镇!”
一道带着他精血气息的灵光自指尖迸发,扫向前方的虫云。
然而,以往无往不利的控制法诀,此刻却如同泥牛入海。灵光没入虫云,只是让最前沿的一小片噬金虫略微一滞,旋即便被后方更多、更疯狂的虫浪淹没。那猩红的复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种讥诮与贪婪混合的诡异神色。
它们,不再承认这个虚弱的主人。
“咔嚓!”
护体灵光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被啃噬掉一大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几只格外强壮的噬金虫,已经突破了灵光最薄弱处,扑到了王陆的手臂、肩头!
剧痛传来!
那足以啃噬法宝的口器,轻易撕裂了法袍,嵌入血肉,甚至开始摩擦骨骼!鲜血瞬间涌出,但更多的噬金虫闻到了这诱人的气息,更加疯狂地涌来。
“滚开!”
王陆目眦欲裂,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灰芒一闪,将那几只噬金虫斩飞,但虫尸碎裂的同时,更多的噬金虫已经爬满他的半身。护体灵光剧烈闪烁,迅速变得稀薄,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迫近。
他猛地一拍地面,身形向后暴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震落无数碎石。但退路已绝,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全是猩红的复眼和疯狂开合的口器。暗金色的虫潮淹没了过来,视野所及,尽是蠕动的、啃噬的、毁灭的洪流。
护体灵光彻底破碎,化为点点流光,被虫群吞噬。
冰冷的、带着倒刺的虫足划破皮肤,锋利的口器刺入肌肉,甚至能听到骨骼被刮擦的细微声响。鲜血染红了残破的法袍,剧烈的疼痛和生命力的飞速流逝,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难道……纵横两界,历经无数磨难,最终竟要死在自己精心培育的灵虫口中?
一种极致的荒谬与不甘,涌上心头。
他试图催动本命法宝,试图施展同归于尽的秘术,但经脉内煞气趁机反扑,法力运转瞬间滞涩,连抬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虫群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像是一件暗金色、不断蠕动的死亡外衣。它们啃噬着他的血肉,吞噬着他的法力,甚至……开始触及他的识海!
意识,沉向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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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陆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最后一点灵光也要熄灭的刹那——
“咚!”
一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最深处响起的震动,悍然爆发!
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记道音,瞬间荡涤了所有混乱、痛苦与绝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那些疯狂啃噬他血肉、甚至试图钻入他识海的噬金虫,动作猛地一僵。它们猩红的复眼中,疯狂之色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恐惧与茫然。
王陆那即将沉沦的意识,被这声震动强行拉了回来。
他“看”到,在自己那被虫群覆盖、残破不堪的躯体上方,虚空之中,一点极致的暗金光芒亮起。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亘古、苍凉、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无上威严。
光芒扩散,化作一道模糊的、难以形容其庞大的虚影。它似乎是一只虫的形态,却又超越了虫的范畴,仿佛是天地间一切“吞噬”、“坚硬”、“凶戾”概念的集合体。
一股无法抗拒的古老意志,如同浩瀚星穹,笼罩了整个裂隙,笼罩了每一只噬金虫,也笼罩了王陆残破的识海。
那意志带着一丝仿佛沉睡了亿万载方才苏醒的茫然,但更多的,是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漠然。
紧接着,一道清晰无比,直接响彻在每一只噬金虫灵魂本源深处,也响彻在王陆灵魂中的意念,如同雷霆般炸响:
“吾乃噬金虫初祖,尔等后世虫群,安敢犯吾主?”
“轰——!”
意志降临!
如同亿万座神山同时压下!
那充斥裂隙、凶狂不可一世的数万噬金虫,在这股源自血脉源头的绝对威压面前,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雨点砸落地面。
密密麻麻的噬金虫,从王陆身上,从空中,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坠落在地,蜷缩起肢足,收起口器,甲壳上的幽暗凶光彻底敛去,只剩下最纯粹的、颤抖的暗金色。它们将头颅紧紧贴附地面,或石壁,表达着最彻底的臣服与恐惧。
万虫俯首,鸦雀无声。
刚才还喧嚣暴戾、欲要弑主的虫潮,此刻温顺得如同雕塑。
覆盖身体的虫群褪去,王陆得以喘息。他半倚着岩壁,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淤血,身上被啃噬出的伤口血肉模糊,看起来凄惨无比。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空中那道逐渐凝实的暗金虚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噬金虫初祖?
这怎么可能?噬金虫乃是天地异种,早在不知多少纪元之前便已存在,其源头早已不可考证。这“初祖”……是真正的始祖意志残留?还是某种极其古老的虫王个体?亦或是……
没等他理清思绪,空中那庞大的暗金虚影,忽然调转方向,那模糊不清、却仿佛能洞穿万古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陆浑身一紧,感受到了一种比面对虫群反噬时,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度的压力。
但那威压并未带着恶意,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联系?
随即,那初祖虚影并未再发出任何意念,而是猛地向内一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流光,不等王陆有任何反应,便“嗖”地一下,没入了他的眉心识海!
“嗡!”
王陆只觉识海剧震,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太阳!
剧烈的胀痛感传来,无数纷乱的光影、古老的符文、破碎的画面疯狂涌入,几乎要将他的识海撑爆。
他闷哼一声,双手抱头,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痉挛。
这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那剧烈的胀痛感如潮水般退去,王陆的意识重新在识海中凝聚时,他“看”到,在那波澜渐息的识海中央,悬浮着一篇由无数复杂无比、流动不定的暗金色符文构成的古老篇章。
这些符文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其蕴含的意境,却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瞬间明悟了这篇篇章的名讳与来历——
《万虫衍圣诀》!
并非简单的御虫、控虫之法,而是一门直指虫道本源,阐述如何培育、淬炼、统御万虫,乃至最终与虫共生,衍化圣道的无上圣典!
其中包罗万象,从最基础的虫群辨识、习性培养,到高深的血脉提纯、异种融合,再到传说中的以虫证道、化身虫皇……无数玄奥至理,如同在他面前展开了一条浩瀚无垠的大道。
仅仅是粗略感知那最表层的信息,王陆就感到心神摇曳,过去许多关于培育噬金虫的困惑、瓶颈,此刻竟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这……这才是噬金虫,不,是天下万虫真正的驾驭之道!
他过去所得的那些控虫术,与之相比,简直是萤火之于皓月,瓦砾之于金玉!
狂喜之后,是极致的冷静。
王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重新落回那篇悬浮的《万虫衍圣诀》上。他直接略过后面那些看似宏大、却暂时遥不可及的篇章,将心神集中在了与当前状况最息息相关的一部分——关于如何收服、强化反噬虫群,以及一种名为“本源共鸣”的秘术上。
根据圣典所述,虫群反噬,根源在于血脉中的野性未被彻底驯服,以及主人自身实力不足以形成绝对压制。解决之法,并非强行以禁制奴役,而是要以自身本源气息为引,沟通虫群血脉源头,建立一种类似“君”与“臣”、“父”与“子”的血脉纽带。
而“本源共鸣”,便是实现这一切的钥匙。
王陆没有丝毫犹豫。
他忍着周身剧痛,盘膝坐正,双手依照圣典所述,结出一个古老而奇异的手印。丹田内,那原本因伤势而黯淡的法力源泉,被强行催动,一丝丝精纯的本源精气,混合着微弱却凝练的神魂之力,沿着特定的轨迹,开始向手印汇聚。
同时,他按照圣典中记载的一种特殊频率,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神魂波动。
渐渐地,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却带着他独特生命印记的微光。
地面上,那些依旧匍匐颤抖的噬金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们微微抬起了头,猩红的复眼中,疯狂早已褪尽,只剩下茫然与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王陆屏息凝神,将结印的双手,缓缓按向身前的地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无声的涟漪,以他的手印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扫过每一只噬金虫。
“嗡……”
数万噬金虫,甲壳上同时泛起了微光。它们不再颤抖,而是安静地伏在原地,复眼之中的茫然逐渐被一种温顺、亲近,甚至带着一丝依赖的神色所取代。
一种清晰无比、紧密无比的联系,重新建立了起来。
不,不再是过去那种单纯的控制与被控制,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基于血脉本源的连接。王陆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只噬金虫的状态,它们的饥饿、它们的微弱、它们对进化本能的渴望。而他自身的本源气息,也通过这种连接,缓缓滋养着这些灵虫。
他心念微动。
虫群如同臂使,悄无声息地飞起,在他身前汇聚,不再是混乱的虫云,而是排列成一种玄奥的阵势,暗金色的甲壳光泽流转,散发出一种浑然一体的森严气度。
成功了!
不仅重新收服,而且掌控力远超以往十倍!甚至,他能感觉到,虫群的整体力量,在刚才那初祖意志的洗礼和此刻本源共鸣的滋养下,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
王陆眼中精光一闪,目光落在了虫群中几只看起来格外强壮、甲壳色泽也更深邃的个体上。按照《万虫衍圣诀》的记载,这便是虫群中自然诞生的“近卫”,拥有进化成“虫王”的潜质。
他伸出手指,凌空点向那几只近卫虫。
“以吾之名,赐尔等‘淬血’之机。”
一丝极其细微,却蕴含着他刚刚领悟的、源自《万虫衍圣诀》的淬炼符文的法力,渡入了那几只近卫虫体内。
“嗡!”
那几只近卫虫身体猛地一颤,甲壳上暗金流光骤然变得明亮,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口器开合间,锋锐之气更盛,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的程度!虽然对于王陆目前的境界而言,单体实力依旧微不足道,但作为虫群的核心节点,其意义重大。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赐予”,他与虫群的联系更加紧密,权威更加牢固。
做完这一切,王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股深沉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他收起法诀,虫群乖巧地飞回他腰间那个破损的灵兽袋附近,虽然袋子破了,但它们依旧安静地悬浮在那里,不再有丝毫躁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又内视了一下体内依旧盘踞的顽固煞气,眉头微皱。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并彻底消化《万虫衍圣诀》的奥秘。
然而,就在他准备取出疗伤丹药时,动作却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望向了裂隙之外,灰界那永恒阴霾的天空。
就在刚才,与虫群建立本源共鸣,神识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的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波动。
那波动……带着一种阴冷的、如同毒蛇窥视般的感觉。
是错觉?还是……
王陆的眼神缓缓沉静下来,深邃如潭。
他想起之前在秘境入口处,与那几个冥魂殿修士的短暂照面。尤其是那个被众人簇拥、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对方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猎物般的贪婪与戏谑。
冥魂殿……他们擅长驭鬼驱魂,对生灵气息最为敏感。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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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离王陆藏身石山百里之外。
一片由无数惨白骨骸堆积而成的怪异林地中央,冥魂殿少主魂幽,正悠闲地把玩着手中一枚不断扭曲、发出细微哀嚎的半透明符箓。
他身后,数名气息阴森的冥魂殿弟子垂手肃立。
忽然,魂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找到你了,小虫子。”
他五指猛地一合。
“啪!”
那枚追踪符箓,应声而碎,化为缕缕青烟消散。
“准备一下,”魂幽站起身,苍白的面容上,兴奋与杀意交织,“该去收网了。本少主看上的猎物,还有那群不听话的虫子,一个都跑不了。”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幽光闪烁。
“希望……你能多坚持一会儿,让本少主,玩得尽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