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海路既通与海权之思
首批海运的成功,如同久旱甘霖,暂时缓解了帝国北方的饥渴。幽州港堆积如山的南粮,稳定了军心,安抚了民心,也向所有持怀疑态度的人证明了海洋通道的价值。李瑾趁热打铁,下令将海运制度化,设立“北洋转运使司”,专司管理长江口至渤海湾的沿海粮运,并着手规划在沿途关键节点修建避风港和补给站。
然而,这条新生的海上动脉,其脆弱性也在首次航行中暴露无遗。风浪的损失、航速的缓慢、以及对水师护航的极度依赖,都意味着它远未达到内河漕运那般安全、高效、低成本的水平。帝国的生命线,依旧悬于波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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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一场关于帝国未来战略方向的深层辩论,也因此被引爆。
以太子李昊和部分年轻将领、务实官员为首的“海权派”认为,此次漕运危机暴露了帝国过度依赖内河运输的弊端,而海运的成功则指明了方向。帝国应当调整国策,将更多的资源投向海洋——不仅要保障海运畅通,更要大力发展水师,控制关键航道,积极开拓海外(包括蓬莱洲和更远的西方),从“陆权帝国”向“海陆兼备”的强国转型。他们甚至提出,应当建立常备的、强大的远洋舰队,以确保帝国的利益能抵达力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
而传统的“陆权派”则对此深感忧虑。他们认为,帝国的根基在内陆,最大的威胁始终来自北方的草原。将宝贵的资源过度投向风险莫测、回报不明的海洋,无异于舍本逐末,一旦北境有失,则帝国腹地将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主张,海运可作为漕运的补充,但绝不能替代,帝国的战略重心必须牢牢钉在北方。
“开拓海外?说得轻巧!蓬莱洲蛮荒未开,南海强敌环伺,远航万里,耗费无数,所得几何?能当得北境十万铁骑否?”一位老臣激动地反驳。
“若无海上之利,今日漕运一断,北境十万铁骑便成无根之木!控制海洋,非为弃陆,实为固本!且海外之利,岂是眼前所能尽见?‘扬帆’船队所获之新种、矿产,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一位支持李昊的年轻官员据理力争。
双方引经据典,争论不休。这场辩论的核心,已不仅仅是技术路线或军事策略,更是关乎帝国未来百年气运的顶层设计。
李瑾高坐龙椅,沉默地听着。作为帝王,他必须在这两条道路之间做出艰难的权衡,或者,找到一条能够兼顾的平衡之道。他知道,儿子的想法更具前瞻性,但老臣们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帝国的资源,终究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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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朝堂为海陆之争喧嚷不已时,那位“大秦”年轻随员,再次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没有再提交任何官方文书,而是通过私人渠道,向太子李昊赠送了一份礼物——一套制作极其精良的、由水晶打磨而成的透镜组,以及一本用“大秦”文字和图示撰写的、关于光线折射与透镜应用的羊皮卷!
这份礼物,既是对李昊在格物领域成就的认可,更像是一种隐晦的示好与拉拢。它绕开了官方正式的外交渠道,直接指向了帝国的未来继承人。
李昊收到礼物后,并未隐瞒,立刻将其呈送父皇母后御览。
林薇仔细检查了那套透镜和羊皮卷,神色凝重。“工艺精湛,原理阐述也颇为深入,虽未涉及最核心的机密,但其价值非同小可。‘大秦’人对光学的理解,恐怕远超我们。”
李瑾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透镜,心中警铃大作。“他们这是……想把昊儿,乃至把帝国的格物之学,引向某个特定的方向吗?”
这份礼物,如同一颗精心包装的糖衣炮弹,其甜美之下,隐藏着难以估量的影响力和导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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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帝国水师在南海的侦察舰只,带回了一个与“大秦”相关的、令人更加不安的情报。
他们在巡逻至帝国传统航线与西方海域的交界处时,发现“大秦”的舰队,正在与“萨拉森”的舰队进行接触!双方舰只数量不多,并未发生战斗,反而像是在进行某种……谈判或交易?随后,双方舰队各自离去,气氛诡秘。
“大秦”与“萨拉森”,这两个帝国在东西两线的主要对手,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系?是单纯的商业往来?是暂时的妥协?还是……某种针对帝国的、不为人知的默契或联盟?
这个发现,让帝国高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战略压力。如果东西方的海上强权联手,帝国将陷入真正的两面夹击之中!
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帝国未来的挑战,将越来越多地来自于海洋。无论是“大秦”的文化与技术渗透,还是“萨拉森”的军事威胁,亦或是蓬莱洲的开拓与争夺,海洋已不再是遥远的边界,而是决定帝国命运的主战场。
李瑾站在巨大的海图前,目光深邃。他仿佛看到,一张以海洋为棋盘,以帝国、“大秦”、“萨拉森”乃至更多未知势力为棋子的宏大棋局,正在缓缓铺开。
而他的帝国,在这场刚刚开始的棋局中,是做一个被动应对的棋子,还是……努力成为执棋者之一?
他看了一眼身旁正在仔细研究那套“大秦”透镜的儿子,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帝国的航向,必须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