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血的教训与海的回响
河东矿难的血色阴云，沉重地笼罩在帝国上空。遇难矿工家属悲恸的哭嚎，民间汹涌的质疑声浪，以及朝堂上旧势力借机对新政的攻讦，都让李瑾和林薇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钦差大臣的调查结果证实了最初的判断，这完全是一起由人为贪婪、忽视安全规程导致的责任事故。涉事矿主被就地正法，地方官员被革职流放。然而，再严厉的惩处也无法挽回那数百条逝去的生命。
“血的教训啊……”李瑾在御书房中，对着那份染血的矿难报告，声音沙哑，“朕推行格物，本意为强国富民，却未曾想，竟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付出代价。”
林薇站在他身旁，神色同样凝重：“瑾哥，这不是格物本身的错，错在人心，错在制度未能及时跟上。我们只看到了技术带来的效率与财富，却低估了人性在利益面前的贪婪与侥幸。也低估了……驾驭这股力量所需要的严谨与敬畏。”
她拿起那份报告，指尖拂过上面的伤亡数字：“《工坊律》虽已颁布，但执行、监督、乃至更深层的安全意识，都远未深入人心。这次矿难，是对我们所有人的一次警醒。技术越是强大，与之匹配的伦理、律法与监管就必须越是严密。”
李瑾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传旨！以此次矿难为戒，修订《工坊律》，增补《安全生产疏》，明确各级官吏、工坊主之安全职责，设立独立之‘工矿巡检司’，专司监察，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凡有违规者，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
这是一次亡羊补牢，更是一次制度的强化。帝国开始以更坚决的态度，为技术的狂奔套上安全的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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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帝国内部进行着痛定思痛的制度反思时，南海的对抗并未停歇。
“火蛇炮”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海战的形态。鹰栖岛水师在几次小规模交锋中，虽然利用新型床弩的射程优势和“灭火粉”的防护，取得了一些战果，但面对敌人那覆盖性的、能轻易撕裂船板的炮火，依旧损失惨重。制海权，正在一点点地向“萨拉森”舰队倾斜。
压力之下，格物总院与将作监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李昊亲自督阵，集中了最顶尖的博士和工匠，日夜不停地攻关。他们从被俘获的“火蛇炮”残骸和缴获的少量火药样本中逆向研究，试图破解其奥秘。
进展是艰难的。敌人的火药配比似乎更加优良，其金属冶炼和铸造技术也极为精湛。唐军仿制的“火蛇炮”要么炸膛，要么射程和威力远不及对方。
“不能一味模仿！”一位老工匠在激烈的讨论中喊道，“我们的铁质不如对方坚韧，铸造工艺也有差距！必须找到我们自己的路！”
李昊盯着桌上那粗糙的仿制品，脑中飞速运转。他想起了母后曾经无意中提及的“压力”、“膛线”、“后装”等零碎概念，虽然不明其理，却给了他新的方向。
“或许……我们不该造这么大的炮。”李昊忽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们可以试着造更小、更轻便的，可以由单兵或少数几人操作的‘手铳’？或者，将我们的床弩与爆炸弹头结合，造出射程更远的‘火箭’？”
他再次提出了跳出框架的构想。既然在对方优势的领域难以短期内超越，那就另辟蹊径，发展适合己方特点的差异化武器！
这个思路让博士和工匠们眼前一亮。是啊，为何一定要在舰炮上与敌人硬碰硬？
研究重点立刻进行了调整。一部分人继续攻坚“火蛇炮”的仿制与改良，另一部分人则开始着手设计单兵火铳和床弩发射的爆炸箭矢（原始火箭）。格物总院的实验室里，灯火彻夜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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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技术的竞赛需要时间，而敌人并不会给予帝国充足的时间。
这一日，鹰栖岛水师主力舰队在巡航时，与一支规模空前的“萨拉森”舰队遭遇！对方拥有超过三十艘大型战舰，其中近半配备了可怕的“火蛇炮”！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唐军水师将士虽浴血奋战，新型床弩也给敌人造成了不少麻烦，但在敌人密集的炮火覆盖下，唐军战舰接连被击中、起火、沉没。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焦黑的旗帜和挣扎的水兵。
鹰栖岛水师都督见大势已去，为避免全军覆没，只得下令残部突围后撤。
经此一役，帝国在南海的水师主力遭受重创，制海权几乎丧失。“萨拉森”的兵锋，已然直指帝国海疆的门户——鹰栖岛！
消息传回，长安震动！海上防线告急！
李瑾连夜召集重臣商议对策。支援是必须的，但北境压力未减，国库依旧吃紧，能调拨的资源有限。而且，面对敌人强大的“火蛇炮”，派出的援军若没有有效的对抗手段，无异于添油战术。
“告诉郭猛，北境防线，朕交给他了！务必给朕守住！”李瑾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南海……朕亲自为水师筹措钱粮！工部、格物总院、将作监，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个月！朕要看到能抗衡‘火蛇炮’的新武器，哪怕只是雏形！”
帝国的命运，仿佛悬于一根即将崩断的弓弦之上。内部矿难的创伤尚未愈合，外部海疆又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而那双来自星空的冰冷眼睛，依旧在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评估着这个在苦难与抗争中挣扎前行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