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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卷起庭中几片枯黄的落叶。

程知意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账册,看得有些出神。

如今她掌管王府内务,凡事亲力亲?为,府中的风气倒是比从前清明了不少。

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被清理出去,换上来的都是些懂规矩、肯做事的。

翠桃端着一碟新切的雪梨走进来,见她眉心微蹙,便轻声道。

“娘子,歇会儿吧。”

“这账目繁杂,仔细看坏了眼睛。”

程知意放下账册,揉了揉眉心。

“无碍。”

“只是看着这账上的流水,才知当家不易。”

她捏起一片雪梨,却没有吃。

自从怀玉郡主那日大闹一场,被王爷禁了足,这王府倒是清静了许多。

可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荣王府那边,绝不会善罢甘甘休。

正思忖间,外头有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娘子,宫里的平阳公主来了。”

程知意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平阳公主。

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妹,太后的心尖子,也是王爷萧晏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这位公主自幼体弱,长年居于宫中静养,鲜少在人前露面,性子更是清冷孤高,怎么会突然到访。

她与这位公主,可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快请。”

程知意压下心中的疑虑,扶着翠桃的手站起身。

话音刚落,门帘便被人从外头猛地掀开。

一道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身着宫装,气度华贵,周身都透着一股皇家独有的矜贵与疏离。

来人正是平阳公主,萧灵。

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与萧晏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少了那份杀伐之气,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听闻皇兄府里添了位能人,本宫今日得闲,特来看看。”

平阳公主的声音清冷,像碎玉落在冰面上,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的目光越过程知意,淡淡地扫过屋内的陈设,最后才不咸不淡地落在程知意隆起的小腹上。

程知意上前,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

“妾身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平阳公主并未叫她起身,只是绕着她走了一圈。

那审视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起来吧。”

半晌,她才懒懒地开口,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你就是程知意?”

“是。”

程知意应了一声,垂手站在一旁。

“程娘子这肚子,倒是争气。”

平阳公主端起侍女奉上的茶,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眼皮都未抬一下。

“比什么管家之权,都来得实在。”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便冷了下来。

翠桃站在程知意身后,紧张得手心冒汗。

程知意面上却依旧带着浅笑,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讥讽。

“公主说笑了。”

“妾身不过是侥幸,得了王爷垂怜,得了太后恩典,才能有幸怀上王爷的骨肉。”

“这管家之权,亦是太后与王爷信任,妾身诚惶诚恐,唯恐办不好差事,辜负了圣恩。”

她将一切都归于王爷和太后,姿态放得极低。

平阳公主闻言,放下茶盏,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她终于正眼看向程知意,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宫还听说,程娘子手段了得。”

“不过短短数月,便让林侧妃和崔四小姐都‘病’了。”

“这福气,不知是程娘子自己修来的,还是踩着旁人得来的?”

这话问得又尖又利,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她心机深沉,手段卑劣了。

程知意心中冷笑。

这位公主殿下,果然是来者不善。

她与林婉月、崔婉音素来没什么交情,犯不着替她们出头。

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究竟是为何?

“公主明鉴。”

程知意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显出几分柔弱。

“林姐姐是自己德行有亏,冲撞了太后,才被禁足佛堂。”

“崔四小姐亦是言语不当,冲撞了王爷,才被镇国公关了禁闭。”

“这一切都有太后与王爷做主,妾身人微言轻,哪里敢置喙半句。”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妾身只盼着她们能早日养好身子,姐妹们也好一处说话解闷。”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撇清了自己,又显得大度宽和。

平阳公主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轻笑出声。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程娘子。”

“也难怪皇兄会被你迷了心窍。”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的轻蔑更甚。

“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什么根基倚仗。”

“能抓住的机会,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只是这靖安王府的门楣,怕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程知意心头一沉。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是打心底里瞧不上她的出身。

“公主教训的是。”

程知意非但不恼,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妾身出身微寒,见识浅薄,很多规矩都不懂。”

她说着,扶着腰,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哎呀。”

“许是站得久了,妾身这腰酸得厉害。”

“公主殿下,您说了这么多,妾身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翠桃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娘子,您脸色好差,快坐下歇歇。”

程知意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按着太阳穴,蹙眉不语。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真的身子不适。

平阳公主见她这般“不经说”,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若是再继续说下去,倒显得是她这个做公主的,刻意为难一个有孕在身的弱女子了。

“罢了。”

平阳公主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看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本宫也懒得与你多说。”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知意。

“你好生养着吧,若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差池,皇兄怪罪下来,本宫可担待不起。”

程知意撑着身子,想要起身相送。

“妾身恭送公主。”

“不必了。”

平阳公主冷冷地打断她。

“你好生待着,别再出来兴风作浪,便是对王府最大的贡献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带着侍女走了。

直到那抹华贵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程知意才缓缓直起身子。

脸上的柔弱与痛苦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静。

“娘子,这位公主也太过分了!”

翠桃气得脸都红了。

“她凭什么这么说您!”

程知意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

“凭她是王爷的亲妹妹,是太后唯一的女儿。”

这个理由,足够了。

只是她不明白,这位公主为何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按理说,她扳倒了林婉月,又怀着王府的子嗣,平阳公主该是乐见其成才对。

毕竟,林婉月若真生下儿子,对萧晏日后继承大统,未必是好事。

可今日这番做派,倒像是专程来给她下马威的。

程知意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

这背后,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缘故。

“翠桃。”

“是,娘子。”

“你去打听打听,这位平阳公主,平日里都与谁交好。”

“尤其是……与林家那位故去的林大小姐,关系如何。”

翠桃虽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奴婢这就去。”

程知意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落叶,眸光深沉。

看来,这王府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她正想着,门外忽然又传来脚步声。

是平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去而复返。

那侍女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

“程娘子,这是我们公主殿下赏您的。”

侍女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

一股奇特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几块黑色的香料。

“公主说,看娘子您身子不适,心神不宁。”

“这是她特意为您从宫中寻来的‘百合香’,最是安神养胎。”

“让您务必好生用着,莫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心意。”

侍女说完,便屈膝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程知意看着那盒香料,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百合香?

她前世在宫中多年,对各种香料都颇有研究。

这哪里是什么百合香。

这分明是伽南香里,混了少量的麝香。

寻常人闻了,确有静心安神之效。

可孕妇若是长期闻着,轻则心神不宁,重则……便有滑胎之险。

好一个平阳公主。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程知意拿起一块香料,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她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看来,这位公主殿下,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