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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冲的再三坚持和搀扶下,赤烈才率先起身,其他族人也纷纷站起。他们看向林冲的目光,感激之情依旧浓烈,但那份因他强大实力和神秘气息而产生的距离感,却因他这番真挚朴实、毫无架子的言语而消融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好奇与亲近。

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带着深深皱纹和一道新鲜伤疤的老狼——部落的大长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与那份源自血脉的微弱感应,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恩人……老朽冒昧,先前在战场上,我等皆感受到您体内散发出的那股……无比尊贵、古老而强大的妖族气息,那气息让我等灵魂都为之战栗,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亲近……不知……?”

这个问题显然问出了所有赤角狼的心声,大家都屏息凝神,看向林冲。

林冲闻言,却是爽朗地哈哈一笑,坦然道:“大长老,还有各位,既然大家是生死与共的朋友,这件事对你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略一停顿,清晰地说道,“我体内的确寄居着一位妖族前辈的元神。她乃是青丘一族的九尾灵猫,名唤玄璃。我机缘巧合之下,与她相遇,她便暂时依附在我体内。”

“青丘!九尾灵猫!”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赤角狼族众人耳边炸响!

尤其是几位年长的长老,包括大长老在内,浑身剧震,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激动!

“噗通!”大长老再次跪了下去,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快,神情更加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青丘!真的是青丘上族!恩人……不,尊使!先祖有言,我赤角狼一族上古时期蒙昧未开,正是蒙受青丘一位上仙点化灵智,传授粗浅修炼之法,才得以开启妖族修行之路,延续至今!青丘于我族,实有点化开创之恩!没想到……没想到千年万年之后,我族濒临灭绝之际,竟是身负青丘气息的尊使降临相救!这…这定是先祖庇佑,青丘恩泽未绝啊!”

其他知晓这段古老传说的族人,也纷纷再次激动跪倒,看向林冲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感激恩人,更带上了面对血脉源头、古老恩主的无限敬畏与尊崇。

林冲没想到还有这层渊源,连忙再次将大长老扶起,对众人诚恳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大家以后都是朋友,是并肩作战的伙伴,真的不必再行如此大礼,也不要叫什么尊使,还是叫我林冲,或者林兄弟便好。”

他的态度依旧平易近人,言辞恳切,丝毫没有因为身负青丘气息而显得高高在上。这份真诚,彻底打消了赤角狼族最后的一丝隔阂与拘谨。

大长老等人被他扶起,感受着他话语中的真诚,终于不再坚持大礼,但眼中的敬畏与感激却更深了。整个部落的气氛,也因林冲的坦诚和随和,彻底松弛下来,不再是劫后余生的沉重压抑,而是多了一种温暖的、宛如家人团聚般的轻松。

就在这时,那几只一直好奇张望的小狼崽,似乎终于确认了这个“大家伙”没有危险,还很好说话的样子,它们彼此看了看,然后迈着稚嫩的小短腿,颠颠地跑了过来,围着林冲,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试探性地、亲昵地舔舐着林冲的手背和手指,发出“呜呜”的撒娇般的声音。

这充满生机与信赖的一幕,让林冲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也让所有赤角狼族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大战之后,第一抹真正放松而充满希望的笑意。

洞穴内篝火摇曳,温暖的光晕笼罩着刚刚经历生死、关系愈发紧密的众人(妖)。小狼崽们亲昵地围着林冲嬉戏,暂时驱散了大战后的沉重阴霾。

就在这时,洞穴入口处传来一阵沉稳却略显疲惫的脚步声。赤岩长老带着几名负责清理战场的族人回来了。他们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泥土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肃穆与哀伤。

赤岩长老走到赤烈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饱经风霜、此刻微微发红的眼睛深深看了赤烈一眼,然后双手捧起一个乾坤袋。那乾坤袋显然并非珍贵之物,但此刻却仿佛重逾千斤,上面还沾染着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赤烈,”赤岩长老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战场……清理完了。族人的遗体,已经……已经按照祖制,在祖地安葬。”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手中的乾坤袋向前递了递,“这……这里面,是……是死去的九位凝丹期以上同伴……他们……留下的妖丹。”

“妖丹”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了在场每一个赤角狼族成员的心中。对于妖族而言,妖丹不仅是力量的核心,更承载着部分生命本源与灵魂印记。

赤烈的手臂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看着那个血迹斑斑的乾坤袋,仿佛看到了九张熟悉的、鲜活的面孔在眼前闪过——有看着他长大的叔伯,有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有还在学习狩猎的年轻后辈……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才缓缓伸出双手,无比郑重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袋子。

袋子入手微沉,那不仅是九枚妖丹的重量,更是九份沉甸甸的生命与牺牲。

赤烈的脸色瞬间暗沉下去,眼神中翻涌着痛苦、愤怒、自责与无尽的哀伤。他紧紧握着乾坤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洞穴内,刚刚因小狼崽嬉戏而缓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赤角狼,无论男女老少,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默默站起身,面向赤烈——或者说,面向他手中那承载着同伴最后遗泽的袋子。连那几只懵懂的小狼崽,似乎也感应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悲怆,停止了与林冲的玩闹,不安地依偎到母亲腿边。

赤烈缓缓转过身,面向洞穴深处某个被视为祖灵方向的位置。他单膝跪下,将乾坤袋双手捧过头顶。所有赤角狼族成员,包括大长老、赤岩长老,也都跟着他齐齐跪下。

没有冗长的悼词,没有痛哭流涕。赤烈仰起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而后猛然爆发出的、悠长而苍凉的狼嚎!

“嗷呜————!!!”

这声狼嚎,仿佛打开了情感的闸门。

下一刻,洞穴内所有赤角狼,无论人形还是狼形,都同时昂首,对着无形的祖灵与苍穹,发出了连绵起伏、悲怆入骨的集体哀鸣!

“嗷呜——!”

“呜——!”

“嗷——!”

低沉、高亢、稚嫩、苍老……不同的声线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震撼灵魂的声浪。那声音里,有对逝去同伴的不舍与追思,有对入侵者的愤怒与诅咒,更有对命运不公的悲鸣与不屈的呐喊。这是狼族特有的、告慰亡魂的仪式,用最原始的声音,送同伴最后一程,并将他们的牺牲铭记于血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