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木屋的门被风吹开了一条缝。苏然已经坐在桌边，手里拿着摄像机的电池盖，一下一下按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张峰从草席上坐起来，揉了揉脸：“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两个小时。”苏然把电池装好，拧紧螺丝，“够了。”
“那你现在在干嘛？等他们来叫你去空地？”
“不是等。”苏然抬头看他，“是在想事情。”
张峰走过来，站在桌边，看着他手里的相机：“你还真打算答应？”
“我已经录了视频，说了我会去。”苏然放下设备，“话已经说出去，就不能反悔。”
“可那是昨天。”张峰声音低了些，“昨晚我想了很久，越想越不对劲。他们为啥偏偏选你？全村那么多人，守卫也多，怎么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苏然没马上回答。他打开背包，检查三脚架、备用麦克风和防水罩，动作很慢，但一直没停。
“因为他们试过了。”他说，“试炼石认我，不是巧合。我能感觉到那种能量，和系统的频率很像。他们缺的不是力气，是能跟地下脉动连上的人。”
“所以你是工具？”
“谁帮忙都有条件。”苏然合上包，“我帮他们稳住水源，他们让我进林心。这是交换。”
“万一他们要你拿命换呢？”
“那就拒绝。”苏然看着他，“但我得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才能判断值不值得。你现在拦我，等于让我连牌都不看就放弃。”
张峰皱眉：“我不是拦你。我是怕这事不像直播打赏那么简单。你一旦真卷进去，系统可能压不住。热度上来，敌人也会来。林悦怎么办？你的账号怎么办？”
“我知道她在担心。”苏然语气软了些，“她每天都在直播间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可我也知道，她不想听我说‘算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掀开帘子。外面没人守着，也没人围观。几个孩子蹲在不远处玩石子，看到他，其中一个挥手打招呼。
苏然也挥了下手。
“你看。”他说，“才两天，他们已经开始把我当普通人看了。不是怪物，也不是威胁，就是一个能帮忙的人。这种信任，不是躲出来的。”
张峰走到他旁边，看向外面：“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让你去水源地，可能是想看看你有多强？或者……让你当探路的？”
“有可能。”苏然点头，“所以我不会一个人去。你会跟着，系统开着直播。只要热度够，弹幕情绪上来，就算出事也能撑住。”
“可要是信号断了呢？”
“那就靠你自己。”苏然转头看他，“如果我十秒没动静，你就喊我名字。叫三声我没回应，立刻撤，别管我。”
张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倒是安排得清楚。”
“这不是安排。”苏然也笑，“是我信你。”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张峰靠着墙，低头踢了下鞋尖：“你说这事成了，你能拿到啥？”
“三样东西。”苏然伸出手指，“第一，部落的信任，以后进林子不用再被绑着查；第二，一场高热度直播，粉丝破百万不是问题；第三，最重要的是——我可能摸到系统升级的关键。你记得上次五感强化是怎么来的吗？十万粉随机抽的。这次要是解决大问题，说不定直接给新能力。”
“比如？”
“比如能看穿地形，或者加快瞬移充能。”苏然眼睛亮了亮，“日常更新也能涨点数，但解决危机才是爆火的机会。”
张峰叹了口气：“你说的都对。好处很明显。可我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
“怕你太拼。”张峰看着他，“你以前穷，拼是为了活下去。现在你有房有车有粉丝，干嘛还要往危险的地方跑？”
苏然沉默了几秒，把手放在他肩上：“因为我还没停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从小最怕别人说我‘你不行’。房东赶我出门，朋友笑我直播没人看，连我妈都说我该找个正经工作。可我现在知道，我能行。我不光能活着，还能活得让别人羡慕。所以只要有机会往前走，我就不能假装看不见。”
张峰没说话。
他知道苏然说的是真的。他也知道，这个人从来就不服输。
“那你打算怎么回他们？”他问。
“我去找他们。”苏然背上包，“等他们来找我，不如我主动去。让他们知道，我不是被动接任务，是愿意一起扛事。”
两人走出木屋。清晨的风吹得屋顶哗哗响。几个村民路过，看了看他们，没躲开，也没围上来。
苏然朝空地走去。张峰跟在后面。
空地上没人。中间的石台还有昨夜鼓声震出的小裂纹。苏然站定，四下看了看，转身对张峰说：“你觉得我该提条件吗？”
“提。”张峰点头，“至少让他们说清楚，水源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危险，需要我们做到哪一步。”
“还有时间。”苏然补充，“我不可能在这待一个月。粉丝等着更新，平台活动也要参加。”
“对，别让他们把你当免费劳力。”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首领从一条小路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守卫。他脖子上的晶石项链在晨光下泛着蓝光。
他在石台前停下，看着苏然。
“你来了。”他说。
“我来找你。”苏然直视着他，“关于水源的事，我想知道更多。”
首领没动，也没说话。
苏然继续说：“我可以帮忙。但我要知道，你们到底遇到什么问题，需要我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为止。我不想糊里糊涂地卷进来。”
张峰听着，心跳快了些。这话问得很直接，几乎像是在挑战对方。
可首领只是看着他，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很好。”他说，“你没说‘我愿意’，也没说‘我试试’。你先问条件。这说明你不是来逞英雄的。”
他抬起手，指向森林深处：“水源来自地下灵脉，三天前开始变弱。昨天夜里，脉动停了两次，每次七分钟。再这样下去，七天内，全村的矿石灯会灭，药田会枯，守林兽会失控。”
“为什么现在出问题？”苏然问。
“有人动了祭坛外的封印钉。”首领声音低沉，“不是我们的人做的。”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重。
苏然和张峰对视一眼。
“你是说……外人？”苏然问。
“是。”首领盯着他，“而你，是第一个能让试炼石发光的外来者。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但我知道，你能感应到脉动的变化。”
他顿了顿：“所以，你愿不愿意去看看？不是让你牺牲，也不是让你替我们挡灾。是请你，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来确认一件事——这伤，能不能治。”
苏然没马上回答。
他知道，这句话就是最后的考验。
答应，他就正式卷进这件事。
拒绝，他还能带着热度离开，回去继续做他的主播。
但他想起昨晚录的那段话：各位，明天可能会不一样。
他不能食言。
“我接受。”他说，“但有两个条件。”
首领抬眼。
“第一，我和我兄弟一起去，他负责记录全程。第二，如果我发现情况超出控制，或者你们隐瞒重要信息，我有权随时退出。”
首领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可以。”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黑色石片，递过来：“拿着它。靠近水源地时，它会发热。越热，问题越严重。到了地方，把它插进地面，你就能看到你想知道的东西。”
苏然接过石片。冰凉，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像某种字。
“它只能用一次。”首领说，“用完就碎。”
苏然把石片放进胸前口袋，点点头：“我知道了。”
首领转身要走，忽然停下，回头看他：“你不怕？”
“怕。”苏然说，“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首领没再说话，带着守卫走了。
空地上只剩两个人。
张峰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呢？”
“收拾东西。”苏然拉开背包，“我们马上出发。”
他弯腰把水壶塞进侧袋，动作利落。
张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真的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有了异能，也不是因为粉丝多了。
是因为他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是选择了往前走。
“我跟你去。”他说。
苏然抬头，笑了笑。
远处，森林边的雾气正在散开。阳光照在树梢上，闪着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