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日,中午一点,隆新大酒店顶楼私人餐厅。
巨大的圆形旋转餐桌铺着洁白的桌布,中央摆放着精美的鲜花。
落地窗外,隆海县城新区尽收眼底,远处建设中的工地塔吊林立,充满蓬勃生机。
餐厅内空调凉爽,与窗外炙热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
黄政、刘标、李琳、何露、招商局长赖纹纹、丁雯雯、包爽、何巧巧八人围坐一桌。
另外几个包厢里,则是包爽与何巧巧带来的考察团核心成员,由县委办和招商局其他干部陪同。
气氛轻松而热烈,与昨天同一地点紧张密谈的氛围截然不同。
黄政端起面前的玻璃杯,里面是清澈的雪碧,他脸上带着诚挚而热情的笑容,朗声道:
(“包总、何总,各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本来应该好好喝几杯接风酒,但下午我和刘县长还有几个重要的会议和工作要处理,只好以饮料代酒,略表心意。
这第一杯,真心欢迎你们再次来到隆海,希望这次考察,能让你们看到隆海实实在在的变化和诚意!”)
包爽豪爽地举起红酒杯(她喝的是红酒),笑道:
“黄书记太客气了!我们这次来,可是抱着很大的期待,就等着在隆海大展拳脚呢!来,干杯!”
何巧巧也优雅地举起果汁,温柔地说:“谢谢黄书记,谢谢各位领导的盛情。”
众人一起举杯相碰,清脆的声响中,午宴正式开始。
丁雯雯看着黄政只敬了包爽和何巧巧,小嘴一撅,不乐意了,娇声道:
(“哥!你怎么就只敬爽儿和巧儿?我呢?
我也是正儿八经的投资商好不好!
我的电子产业园可不比她们小!”)
黄政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连忙道:
(“噢,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怎么能把我们劳苦功高的丁总给忘了!”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特别是……这位喜欢睡到日上三竿、电话都叫不醒的‘好妹妹’丁总!”)
(“我哪有懒嘛!”丁雯雯被当众揭短,俏脸一红,又羞又急,立刻反驳道,
“哥,你冤枉我!我昨晚可是按你的吩咐,跟华仔哥沟通到深夜!
你不表扬我也就算了,还怪我起得晚!哼!”)
她气鼓鼓地抱着胳膊,一副“我很委屈快来哄我”的样子。
(“华仔?!” 李琳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瞬间亮了,放下筷子,急切地看向丁雯雯,
“雯雯,你真联系了?我偶像怎么说?他有兴趣吗?”)
作为华仔的资深粉丝,她对这个话题最是关心。
何露、包爽、何巧巧,甚至刘标和赖纹纹,也都投来好奇和期待的目光。
丁雯雯见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才得意地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说:
(“那是当然!我丁雯雯出马,华仔哥能不给面子吗?”
她故意顿了顿,享受了一下众人聚焦的感觉,才继续说,
“不过呢……毕竟是大事,牵扯到档期、团队、报批好多事情。
他说原则上非常乐意参与这类有意义的公益宣传活动,但具体安排,还需要跟他的经纪团队、演出公司详细协商,过几天才能给我正式答复。”)
虽然还没最终确定,但“原则上非常乐意”这几个字,已经给了所有人巨大的希望和想象空间!
黄政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亲自拿起雪碧瓶,给丁雯雯的空杯斟满,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脸上露出难得的、毫不掩饰的赞许笑容:
“好!小雯,这件事如果你真能促成,那就是为我们隆海立下了大功!来,哥哥单独敬你一杯!辛苦了!”
丁雯雯这才心满意足,笑嘻嘻地举起杯子跟黄政碰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一饮而尽,小脸上满是得意。
坐在旁边的包爽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插话问道:
“雯雯,你们在说什么?华仔?是我想的那个华仔吗?他要来隆海?开演唱会?” 她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提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何巧巧也掩着嘴,睁大了好看的眼睛,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黄政见话已说开,便顺势接过话头,语气变得正式而认真:
“爽爽,巧巧,这个事原本计划等你们的考察结束,投资意向更明确之后再跟你们详细沟通。但今天既然聊到这里,我就一并说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包爽和何巧巧,诚恳地说道:
(“我确实有一个初步构想。我们隆海的帽子岭游击战遗址,是宝贵的红色资源,也是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基地。
为了更好弘扬英烈精神,推动红色旅游发展,我们计划举办一场大型的公益宣传活动。
我想邀请华仔先生这样的正能量巨星,以‘义演’的形式莅临隆海。
用他的影响力和歌声,缅怀先烈,激励后人,同时也能极大地提升帽子岭乃至整个隆海的知名度和吸引力。”)
他顿了顿,看向包爽:
(“而帽子岭周边的旅游资源深度开发,正是包总你公司的核心目标。
这场义演,从本质上说,就是一次面向全国、甚至海外华人的、最高规格的‘宣传推广’。
效果,可能比投入几千万的广告还要好。”)
包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黄政的意思,她眼睛发亮,快速计算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不等黄政说完,她就爽快地一拍桌子:
(“我明白了!黄书记,这事没问题!宣传费用本来就在我们的预算之内!
如果真能请动华仔这个级别的巨星来做这场公益演出,那对我们即将开发的旅游项目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超级广告!
这笔钱,我出了!该花多少花多少!
说实话,要是请华仔做商业代言,那代价可比这高多了,还不一定有这种轰动效应和正面形象加成!”)
何巧巧也柔声细语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黄书记,我们何氏内衣虽然主要做实业,但也需要品牌曝光。
如果这场活动真的能办起来,影响力肯定非常大。
我也可以赞助一部分费用,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能否在演出现场的合适位置,比如舞台背景或者宣传物料上,给我们‘何氏内衣’留一个品牌展示的位置?
我们不需要商业代言,只是作为支持公益、支持老区建设的企业露个脸就好。”)
黄政心中大喜,小雯这两个闺蜜果然上道!他当即点头,笑容满面:
(“巧巧这个提议很好!支持公益的企业,理应得到社会的认可和宣传。
只要不干扰演出主题,不影响公益性质,适当的品牌展示和鸣谢,完全合情合理!
我们还可以在后续的招商大会和媒体报道中,重点感谢和宣传你们这些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
他举起重新满上的饮料杯,环视众人:
(“那么,这件事,我们就算是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了!
小雯,你这几天要紧跟华仔团队那边的回复,有任何进展立刻告诉我。
爽爽,巧巧,具体的赞助方案和细节,等华仔那边档期确定后,我们再让李琳书记、何露县长和赖局长跟你们详细对接。
来,为了我们即将到来的合作,也为了隆海更美好的明天,大家一起再喝一个!”)
“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气氛达到了高潮。
丁雯雯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李琳更是兴奋得脸颊微红,仿佛已经看到了偶像站在隆海舞台上的光芒。
午宴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了一大半。黄政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他放下筷子,对李琳和何露道:
(“李书记,何县长,我和刘县长下午还有几个重要的会议和文件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们和赖局长了。
一定要陪好包总、何总,还有考察团的各位专家,让他们全面、深入地了解隆海。”)
他又转向包爽和何巧巧,歉然道:
(“包总,何总,实在不好意思,公务在身,不能久陪。
接下来由李琳副书记和何露副县长全程陪同你们考察,她们对隆海的情况非常熟悉,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跟她们提。
我们晚上再为各位正式接风!”)
包爽豪爽地摆手:“黄书记,刘县长,你们忙你们的正事!有琳姐和露姐在,我们更自在!放心去吧!”
何巧巧也温婉点头:“两位领导请便,工作重要。”
刘标也起身,与包爽、何巧巧再次握手告别。
黄政和刘标在众人起身目送下,离开了顶楼餐厅。
楼梯里,刘标忍不住感慨道:
(“黄书记,看包总和何总今天的态度和反应,她们的公司落户隆海的可能性,看来是极大了。
这对我们科技园的产业布局,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黄政点点头,微笑道:
(“你别看她们年纪轻轻,说话做事有时嘻嘻哈哈好像不太靠谱。
但她们都是在商业世家、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中长大的,耳濡目染,眼光和决断力其实远超常人。
上次她们陪小雯来,就已经对隆海产生了浓厚兴趣,只是当时京海铁路的规划还没最终确定,她们也在观望。
现在铁路获批,高速公路开建,时机成熟了,她们自然会抓住机会。”)
刘标深以为然,又问:
(“对了,书记,我之前联系的那几家日资、韩资汽车配件企业,已经有初步反馈了。
有两家表示近期会安排时间来实地考察,看看有没有设立分厂的可能性。
主要是看中我们未来铁路贯通后的物流成本优势,以及相对低廉的人力资源。”)
黄政眼睛一亮:
(“只要愿意来考察,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说明我们隆海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备选名单。
等华仔义演这件事如果真能敲定,我们要借势全力宣传,把隆海的知名度、美誉度和投资潜力打到最高!
争取在演唱会召开前后,同步启动‘隆海创投科技园全球招商推介大会’,把声势造足,把项目做实!”)
刘标想象着那个画面,也不禁心潮澎湃:
(“如果真的顺利,凭借铁路通车、巨星效应、招商大会,再加上我们内部环境的持续优化……
黄书记,我有预感,最多一年,隆海的面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脱胎换骨的变化!
我们真的有可能创造一个贫困县跨越式发展的奇迹!”)
黄政拍了拍刘标的肩膀,目光坚定而充满力量:
(“是啊,前景是光明的。但道路注定曲折。
外部有强敌环伺,内部也未必完全太平。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团结一心,稳扎稳打。
刘县长,让我们一起努力,为隆海这九十万百姓,搏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一定!”刘标郑重点头,两人目光交汇,充满了并肩作战的信任与决心。
(场景切换)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西山省省城西坪市,省委二号家属院,二楼书房。
厚重的深红色窗帘严密地拉拢着,隔绝了午后刺眼的阳光和暑气。
书房内只开着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宽大的红木书桌。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书籍和上好檀香的味道,却依然压不住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凝重。
省长李爱民独自坐在书桌后,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却略显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
他脸上惯常的平静与儒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震惊,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他的面前,放着一部红色的、带有复杂加密装置的保密电话。
此刻,这部电话的指示灯正亮着,显示通话已经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缓慢、却带着无上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正是李家的现任家主,李爱民的父亲,李老。
(-“……爱民,消息已经百分百确认了。李见兵那个孽障,真的派了他手下最精锐、最亡命的‘鬣狗’小队,通过西南边境的漏洞,化整为零,潜入国内了。”
李老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李爱民的心上,
“上面(指核心层)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今天上午已经‘请’我去谈过话了。
态度……很严肃。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这件事,如果我们李家处理不好,不能给出一个干净利落、令人满意的交代……
那么,等待我们李家的,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很可能是……万劫不复。”)
李爱民握着听筒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里全是冰凉的冷汗。他声音干涩地开口:
“父亲……我,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李见兵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他已经被逐出家门多年……”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老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怒其不争的焦躁,但随即又强行压了下去,变得更为沉重,
“而且,我刚刚通过特殊渠道,得知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
那个黄政……他不仅仅是一个县委书记那么简单。
他在军工部,还有一个绝密的‘SSSS’级身份,是特级科研工程师,享受……大校正师级待遇和安保权限!”)
(“什么?!” 李爱民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猛,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脸上血色尽褪,眼睛瞪得滚圆,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SSSS级?!大校?!这……这怎么可能?!
他才二十七岁!而且一直在地方工作……”)
(“事实就是如此!” 李老打断他,声音带着后怕和深深的懊悔,
“这才是杜家、甚至更上层某些力量如此看重他、不遗余力支持他的根本原因之一!
我们之前……太小看他了,也太低估了动他所要付出的代价!
李见兵这个蠢货,他这是要把整个李家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去刺杀一个拥有如此身份的‘国宝’级人物?疯了!简直是疯了!”)
李爱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冰凉一片。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杜珑敢放出“灭他满门”的狠话,为什么齐震雄那样的军中宿将会亲自出马,为什么安全部门会如此重视!
黄政的价值,远超他的想象!动黄政,就等于触动国家核心利益的一角!
“父亲……我……” 李爱民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想起自己昨天在隆海,还存着给黄政找点麻烦、敲打一下的心思。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愚蠢至极,险之又险!如果当时真的和王明柱一样,做得更过分一些……
“听说你昨天还特意去隆海调研,想给黄政找点不痛快?” 李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李爱民心头一紧,连忙解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
(“父亲,我……我只是想替万山和明柱稍微出口气,在面上批评他一下,挫挫他的锐气,真的没有其它更深的意思!
而且……而且我发觉,王明柱似乎有点……飘了,有些小动作,我怀疑农贸市场那个混混的事,可能与他有关……”)
(“王明柱?一个旁支外姓的奴才罢了!” 李老冷哼一声,语气满是不屑,“他蹦跶得再高,也翻不了天。
现在关键不是他,是如何收拾李见兵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如何向上面交代,如何取得黄政背后势力的……谅解!”)
李老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世家家主在危机时刻的果断和冷酷:
(“听着,爱民!你现在,立刻,动用我们李家在西南地区、在西山省能够动用的所有隐秘力量、所有可靠的关系网!
配合杜家的‘影卫’,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把那五个潜入的‘鬣狗’,给我挖出来!
消灭掉!要干净,要利落,不能留下任何尾巴,更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机会接近黄政!”)
(“这是我们将功补过的唯一机会!也是向上面、向杜家表明态度的唯一方式!
这件事办好了,李家或许还能保住根基,或许还能争取到上面的些许谅解,未来才有喘息和转圜的余地。
如果办砸了……或者让黄政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那后果,不用我多说,你自己清楚!”)
李爱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父亲的决定是正确的,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
他必须立刻从“给黄政找麻烦”的心态,彻底转变为“不惜代价保护黄政安全”的执行者。
(“是!父亲,我明白了!” 李爱民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立即安排!调动所有资源,全力配合杜家行动,确保在最短时间内,清除威胁!”)
“好!记住,动作要快,要隐秘,但也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我们李家的态度和行动!” 李老最后叮嘱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加密电话里传来忙音。李爱民缓缓放下听筒,瘫坐回椅子上,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传来阵阵凉意。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台灯的光晕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他眼中交织的恐惧、后怕、决绝,以及一种被卷入巨大漩涡的无力感。
一场针对黄政的致命危机,反而成了悬在李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他,必须亲手挥动这把剑,斩向自己家族曾经放逐的“恶犬”,以此来换取一线生机。
他沉默地坐了足足五分钟,然后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房的保险柜前,输入复杂的密码,从里面拿出一部从未启用过的、更加小巧的卫星加密电话。
他按下一个单键,电话接通。
(“是我。” 李爱民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启动‘清洁工’预案,最高级别。
目标:西南至西山通道,五人,特征已知。原则:配合‘友方’(指杜家影卫),清除一切威胁。
时限:七十二小时。不计代价,只求结果。”)
说完,他挂断电话,将卫星电话重新锁回保险柜。
他走到窗前,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让他眯起了眼睛。
窗外,是省城夏日下午燥热的街道,车水马龙,一片太平景象。
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景象之下,一场涉及高层博弈、家族存亡、顶尖护卫与职业杀手之间的无声猎杀与反猎杀,已经以隆海为中心,悄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李爱民望着窗外,眼神复杂。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黄政之间的关系,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微妙和危险的阶段。
而他自己的命运,乃至李家的未来,也都与那个远在隆海的年轻县委书记,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福祸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