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重型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小镇长久的宁静。
穿着反光背心的工人们开着推土机进入了小镇。
他们在丈量土地，计算面积，讨论着一个叫“半山别墅区”的计划。
没过多久，这片土地开始大兴土木。
工人们三班倒，水泥车和卡车来来往往。
周沫悬浮在半空，纤细的手指攥紧了伞柄。
她知道时代变了，可她没想到，“家”也要被碾平了。
周沫看着那座承载了她记忆的周府大门被推土机毫不留情地铲平，碎石瓦砾散落一地。
昔日的青石板路被厚厚的水泥覆盖，那几棵她曾经绕着嬉戏的古樟树，也被连根拔起，粗壮的根部还沾着泥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在了一旁。
她试图用阴气干扰这些工人。
深夜，她飘进工人的宿舍，在他们耳边幽幽吐出寒意。
几个壮年男子半夜惊醒，浑身冷汗直冒，明明盖着被子却还是瑟瑟发抖。
次日一早，几个工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昨晚邪门了......总觉得有啥东西站在我床边看着我......”
“我也是......还梦见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口......”
包工头叼着烟，听着手下人的抱怨，不耐烦地挥手：“少瞎扯！老子接这单活儿可是收了双倍工钱！”
“可她娘的真是邪门......”
“不舒服就吃药！耽误工期你们赔？”
工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默默回到了工地上。
工资确实丰厚，再多怪事也比不上实打实的钞票来得重要。
周沫站在废墟之上，望着这群丝毫没有离开意思的人类，沉默了。
她在白天是无力的阴魂，只能在阴影处看着这一切发生；
夜晚才稍稍能控制自己的气息。但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去摇晃门窗、挪动物件，这些工人最多骂骂咧咧，第二天依旧按时上工。
她的抵抗显得如此徒劳......
没多久，原本的小镇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崭新的半山别墅——
雪白的欧式外墙。
锃亮的钢化玻璃窗。
修剪整齐的草坪和湛蓝的人工湖。
周沫飘在这些陌生的建筑间发呆。
这个地方，和她记忆里的周府完全不同了。
“......我得让他们走。”
那些搬进来的富商一家接一家地病倒。
孩子半夜啼哭，老人频频发低烧，就连年轻力壮的男主人也总说“骨头发冷”。
没过多久，“这块地风水不干净”的说法再次传开，别墅区入住率直线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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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怀听完她的叙述后，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他自然明白周沫描述的那段灰色历史。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能理解这位身着旗袍的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执念。
他仔细打量着她，虽是鬼魂之躯，却仍保持着生前优雅的姿态，面容未有半分凶煞之气，甚至连唇角上扬的角度都透着一种旧时代特有的得体感。
......这不该是屠杀几十人后的凶煞之相。
更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她凝聚了如此多的怨气，周身却隐隐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华。
功德金光......
原来如此！
这说明她在生前或是死后，都未曾主动伤害过无辜之人。
“你一直在阳间徘徊，”渊怀抬头看她，“对你不好，扰民也不好。”
周沫闻言微微欠身，仪态依旧端庄：“大人说得是，我已困囿于此太久......只是不知该如何离去。”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缕风，带着几分无奈的坦然。
渊怀沉吟片刻：“功德加身的鬼魂，若无执念指引，寻常超度之法对你无用。”
“......我想再看看外面的世界。”
话音落下，屋内一时寂静。
渊怀愣住，抬眼对上她澄澈的目光......
原以为会是什么“复仇”、“寻人”之类的执念，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的愿望。
“......好。”
他伸手掐了个诀，一缕金丹期的灵气渡入她的魂魄：“我将一层修为封在你体内，可以短暂凝成实体。不过每日最多维持八个时辰，时辰一到便会恢复魂魄状态。”
顿了顿又道：“这样，你就不会伤害到普通人，也可以去看看现在的世界。”
周沫怔住了。
片刻后，她眼角似有泪光闪烁，微微欠身想要跪下——
渊怀连忙抬手托住她的手臂。
“不可！你有功德在身，这一拜我会折寿。”
周沫连忙站直身子，掩唇轻笑了声：“是我僭越了。”
她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多谢恩公。”
渊怀难得开了玩笑：“不必谢我，帮你也是对修行有益。”
毕竟......超度一身功德的魂魄可是大功德啊......
解决了半山别墅区的异状后，渊怀带着周沫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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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段时间......是带着她到处旅游？！”白芸瞪大眼睛。
“......严格来说，是的。”
渊怀摸了摸鼻子，难得露出一丝窘迫。
“她身上的金光尚未消散，说明尘缘未了。”
白芸一脸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浪漫故事......”
渊怀：“......”
她不死心地凑近：“真没发生点什么？”
“......没有。”
“......牵手呢？”
“......”
“......眼神交流？”
“......白老板。”渊怀叹息。
“我们是去G市看山水、去x市看兵马俑、去h市游西湖。”
白芸撇嘴：“这叫老年夕阳红旅行团。”
不知何时趴在了白芸腿上的九曜突然插嘴：“G市山水好看吗？”
渊怀轻笑：“很美，尤其晨雾弥漫时，宛如水墨画卷......”
小狐狸立刻蹦到白芸肩上扒拉她：“芸芸！我们也去！”
白芸趁机揉乱它的绒毛：“好好好，等忙完这阵子......”
九曜：“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