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仙谷外的天地,先于威压降临的是死寂。
连谷中特有的法则风声(天地修补裂隙的嗡鸣)都消失了,只剩真空般的绝对寂静,仿佛万物在等待某种终结。混沌气流僵在半空,锈蚀的仙兵残刃悬在沟壑上方,连光线都似被抽走了流动的力量,凝在原地。
蚀空魔祖周身三枚魔神残魂骤然翻涌,化作三道黑龙盘绕其身,金仙巅峰的威压如万古神山轰然砸落。方圆千里的空间壁垒应声崩碎,地面塌陷出深壑,断裂仙骨与魔器残骸在威压中碾成齑粉,空气里瞬间弥漫开腐朽星辰的腥气。宁一的神魂剧烈震颤,玄仙初期的护体混沌法则如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法则挤压的灼痛,他喉间溢血,嘶吼破喉:“开遁!混沌遁世诀!”
三成混沌本源被强行引燃,宁一指尖撕裂的空间通道刚成型,便被魔祖的蚀空魔息死死裹住。通道壁如薄纸般收缩、龟裂,混沌法则在魔息侵蚀下发出冰裂般的脆响。婉婷、无疆、影舞紧随其后,影舞指尖渗血,以空间秘术勉强加固通道;婉婷的诛仙四剑斩碎涌来的魔息碎片,剑刃已被染成墨黑;无疆头顶的东皇钟符文黯淡,钟鸣微弱如蚊蚋,被魔威压得不住低颤。
魔掌未至,掌劲余波已掀飞四人。宁一胸口凹陷,婉婷肩头血肉模糊,无疆喉头一甜喷出血箭,影舞直接被震得神魂眩晕。四人刚稳住身形,魔祖的锁定魔息便缠了上来,如冰冷铁爪攥住神魂,死亡的阴影瞬间覆顶。
“小畜生,插翅难飞!”魔祖的声音裹着威压炸开,身形化作黑闪电,速度远超通道延伸的轨迹,“抽你神魂,炼我魔傀!”
“十二铜人,镇魔殉道!”宁一强撑剧痛转身结印,十二道金色虚影自混沌核心飞出。
十二尊天仙后期的铜人落地成镇魔困龙阵,混沌镇魔符文刚亮微光,便在金仙威压下黯淡,关节处爬满蛛网裂痕。铜人眼中金芒骤亮,符文自内而外崩解,炽白光浆自裂痕中迸溅——那是铸造时熔入的上古殉道者魂火,带着镇守始皇陵万载不灭的执念,此刻却成了绝境中唯一的薪柴。“祭道!”宁一沉喝,十二铜人同步自爆,金色冲击波叠加,却只逼退魔祖十丈,魔息一卷便将冲击波吞噬,铜人残骸成灰,仅换得5息喘息。
“走!”宁一拽着三人再启遁术,破碎空间里的逃亡满是绝望。魔祖的威压如影随形,魔息如巨斧劈砍通道,虚空剥落如琉璃,裂隙外的混沌色时空乱流正贪婪地舔舐着破碎边缘,空间碎片划过四人身躯,鲜血溅在虚空,转瞬被魔息吞噬。
宁一的混沌遁世诀已催至极限,本源消耗速度陡增,嘴角血线不断拉长。喷血的间隙,他忽然想起师尊曾言“混沌遁世,非遁空间,乃遁因果”——但此刻,他与魔祖的因果线已被魔祖的“蚀空锁定”蛮横焊死,遁无可遁,除非,将那0.01息的破绽,撕成生路!他余光瞥见的魔祖左眼黑焰涣散的瞬间,此刻已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成了绝境里唯一的破局契机。
婉婷的防御护罩千疮百孔,先天终结法则几乎停滞,手臂被魔息刮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落地成烟;无疆的东皇钟被蚀空之力扫中,钟身爬满裂痕,绝对秩序法则紊乱,他脏腑移位,钟体脱手险坠乱流,气息跌至谷底;影舞连续空间跳跃,神魂负荷到了极限,眼前发黑,发丝被血污黏在脸颊,只能凭本能撕裂路径。
“蝼蚁,再跑?”魔祖的冷笑如催命魔音,“剥你神魂,让你亲眼见仙域覆灭!”魔掌数次擦过四人后背,带起的血雾在虚空凝成短暂的血花,那种逃不掉、打不过的无力感,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影舞惊声尖叫:“他的魔爪要破通道了!”
千钧一发之际,宁一眼底闪过狠厉。他猛地顿步,五成混沌本源轰然燃烧,混沌核心爆发出刺目金光:“护我!”
婉婷的诛仙四剑瞬间布成绝杀阵,剑网裹住宁一;无疆拼尽最后力气召回东皇钟,钟鸣勉强压下魔息;影舞耗尽秘术,在宁一身周布下空间迷障。宁一双手结印,时空法则被强行牵引:“时空囚笼·九元锚定!”
轰!
魔掌前的五丈虚空骤然静止,魔祖的狞笑僵在脸上;时间凝滞的力量蔓延,其法则运转速度陡降,九道元素分身飞出,化作九色锚点加固囚笼,才堪堪将禁锢延长至3息。
“找死!”魔祖怒喝,刚要调动残魂之力,宁一的专属灵魂傀儡已如灰蒙流光穿透囚笼,直钻其眉心。这道虚影是宁一以混沌锻魂术将自身心魔炼化而成,无形无质,专噬神魂裂缝——魔祖融合三枚残魂的裂隙,正是它最美的飨宴。灵魂麻痹法则涌入的刹那,魔祖的神魂瞬间被封禁,1.5息的僵直,成了破局的关键。
“九元叠浪!”
九元素分身以混沌为轴,高频撞击拳锋,0.05息一层叠劲,300层已是玄仙之躯的极限——也是他将混沌不灭体催至崩解边缘,才能承载的、唯一可能伤到金仙的奇迹。每叠一层,宁一的仙脉便崩裂一缕,经脉里的混沌本源都带着灼痛的血味,若魔祖再多撑半息,先爆体的将是他自己。归墟之力附着其上,每一层都带着法则吞噬的锐势,拳锋处的虚空化作“无”的领域,连魔息都被扯入其中。
“小畜生!”魔祖神魂麻痹将解,眼中暴怒翻涌,却已迟了。
宁一燃尽剩余混沌本源,300层叠浪劲与归墟、毁灭法则尽数汇入拳芒,灰蒙天刃撕裂虚空。拳芒轰出的刹那,宁一神魂中闪过荒谬的念头——这撕裂一切、吞灭一切的“力”,与魔祖那碾压而来的“力”,本质有何不同?这念头如冰锥刺过,旋即被“必须活下去”的炽热信念熔毁,他的战吼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归墟吞世,一拳葬魔!”
轰——!
拳芒洞穿魔祖胸口,归墟之力吞噬魔息,九元法则拆解本源,微型归墟之洞直接绞碎其神魂。魔祖惨叫未落,身躯便寸寸崩解,三枚魔神残魂被混沌乾坤鼎强行吸纳入内,连一丝残念都未留下。
拳劲消散,囚笼崩塌,宁一浑身浴血瘫软,被婉婷踉跄接住。她触及他后背的瞬间,掌心竟被尚未散尽的归墟之力灼出焦痕——这一拳几乎将他炼成了人形归墟洞。无疆沉默地以东皇钟残片镇住他溃散的本源,钟屑混着血沫簌簌落下;影舞脱力跪倒,却仍死死攥着无影针,警惕着周遭动静。四人气息交缠,是劫后余生的默契,也是血肉相搏的羁绊。几息沉默,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以及虚空深处、那越来越清晰的法则哀鸣。
远处黑暗议会残党感知到魔祖陨落,四散奔逃。宁一望着鼎中挣扎的残魂,忽然想起早在殒仙谷时,怀中的混沌乾坤鼎便持续低鸣,鼎身浮现的陌生魔神祷文,此刻竟随着黑柱冲天而起,在鼎内逆向燃烧,灰烬不是落下,而是向着鼎心倒卷而去,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北域核心地带,那道黑色光柱已贯穿天地,混沌魔神的气息如沉睡巨兽彻底苏醒,九天仙域的法则齐齐哀鸣。而复活祭坛的倒计时,就在他们喘息未定、伤痕累累之际,进入了最后的阶段,那法则哀鸣,此刻听来,更像是为他们这场惨胜敲响的、通往更宏大绝望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