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歌只觉得眼皮上暖融融的,有明亮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睑,轻柔地唤醒她。
她努力掀开仿佛黏在一起的眼皮,迷蒙的大眼睛缓缓睁开,窗外的日光便毫无遮挡地、带着些许暖意,撒入她清澈的眸中。
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慕容笙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
他侧躺在枕上,单手支着头,正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噙着一抹温柔而餍足的微笑。
光为他流畅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镀上了一层浅金。
他仿佛已经这样注视了她许久,只是安静地等待她醒来。见她终于睁开眼,眸中的光点似乎更加明亮生动起来,带着无限的珍视与欢喜。
阿笙这张脸,真是……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好看得逆天。尤其是此刻,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几分不易察觉的满足,那种介于清俊与性感之间的魅力,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谢天歌呆呆地看着他,大脑因为刚醒还有些迟钝。
然而,就在这四目相对的宁静里,昨晚那些旖旎而疯狂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记忆碎片,却猛地、不受控制地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啊——!”
谢天歌的脸“唰”地一下,如同被煮沸般,红了个彻底!
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掀起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连头带脸整个儿蒙了起来!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令人心跳加速的视线和昨晚那些“不堪入目”的记忆。
然而,她才刚这么一动,浑身上下传来的、如同被拆卸重组过般的酸痛感,就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腰!酸软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稍微扭动一下,就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扎,酸痛得厉害。
腿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阿笙昨晚的模样——那和他什么事都对她温温柔柔的样子截然不同!在那件事上,他霸道又强势,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侵略性,而且……而且像个永远也哄不好的、贪得无厌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索要她的身体。
到最后,她只记得自己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意识昏昏沉沉,根本分不清自己是睡着了,还是直接累晕了……
现在,她身上穿着干净的寝衣,身体也是清清爽爽的。这肯定……是阿笙在她昏睡之后,细心地帮她清洗收拾好的。
想到这些细节的执行过程,谢天歌只觉得被子里的空气都热得灼人。
就在她还沉浸在挥之不去的羞赧与身体不适中,忽然,她感觉身体一轻,连人带被子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床上抱了起来!
“呀!阿笙,你……你干什么!” 谢天歌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揪紧了裹在身上的被子。
下一刻,她便被稳稳地、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梳妆台前那张铺着软垫的绣凳上。
紧接着,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一只大手轻柔而坚定地,一点点往下拉。
眼前的光线重新明亮起来,慕容笙那张含着宠溺笑意的俊脸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近在咫尺。
他蹲下身子,目光与她平视,声音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
“午时了,该起来吃饭了。”
谢天歌的脸颊依然红扑扑的,娇俏得让人心醉。
慕容笙忍不住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指腹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
他目光关切地在她脸上逡巡,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歉意,轻声问:“天歌……还疼吗?”
他问得直接,眼神却无比真诚温柔。
谢天歌好不容易稍微降温的脸颊,瞬间又“轰”地一下,红霞蔓延!
他……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地、直白地问这种问题!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试图转移话题,说起“正经事”:
“已、已经午时了?!那……那个……我不是应该……早起去给公公婆婆敬茶请安的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懊恼。
新妇过门第一天,就睡到日上三竿,错过了给长辈敬茶的时辰,这……这像什么话!
慕容笙看着她语气柔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敬茶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先把衣服穿好,吃了饭,我再带你去见他们。”
“真……真的可以这样吗?” 谢天歌大眼睛里充满了疑虑。
慕容笙肯定地点头,眼神笃定,“当然可以。”
听他这么说,语气如此笃定自然,谢天歌心中的那点忐忑不安才稍稍散去。
“那……那我赶紧换衣服吧。” 她说着,就要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站起来。
然而,刚一动,酸痛的腰身就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动作也迟缓了几分。好不容易把被子扒拉下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梳妆镜。
镜中映出的影像,让她瞬间僵住!
只见微微敞开的红色寝衣领口下,原本雪白细腻的脖颈和胸前肌肤上,此刻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暧昧的红痕!如同雪地上盛开的点点红梅,又像是被人用力盖上的、炽热而私密的印章,一直延伸到寝衣遮掩的深处……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是怎样的激烈与疯狂。
“阿笙……!” 谢天歌又羞又恼,猛地回头瞪向始作俑者,眼中水汽氤氲,带着明显的控诉。
慕容笙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痕迹。他非但没有半分愧疚或尴尬,反而低低地、愉悦地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震动。
他走上前,像个没事人一样,手掌一摊,一套早就准备好的、料子柔软舒适的浅粉色常服,便从床边的凳子上“飞”到了他手中。
他将衣服递给她,“天歌,别担心,脖子上的痕迹衣服能遮住。”
谢天歌接过衣服,她不再看慕容笙那张带着笑意的俊脸,忍着酸痛,奔向了屏风后面,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慕容笙站在原地,看着小妻子又羞又气、连背影都透着“我生气了”气息的可爱模样,只觉得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有趣极了。
谢天歌在屏风后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换好了那套浅粉色的常服。
料子确实柔软舒适,剪裁也合身,很好地遮掩了脖颈以下的痕迹。
脸上的红霞和心里那丁点的生气也渐渐散去不少。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阿笙也已经穿戴整齐。
他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云纹常服,腰间系着同色丝绦,身姿挺拔,气质清雅出尘。
她看着这样清冷禁欲的阿笙,仿佛昨晚那个强势霸道的他只是个错觉。
她定了定神,小声道:“阿笙,能……帮我唤婢女进来梳头吗?”
慕容笙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将她重新引到梳妆台前坐下。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木梳。
谢天歌惊讶地看着镜中阿笙的动作:“阿笙,你……你会梳头?”
慕容笙透过镜子,看着她震惊的小模样,温声道:“你小时候,每次跟人打架打得发髻散乱,不都是我给你重新梳好的?忘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尘封的记忆瞬间被打开。
谢天歌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八九岁、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一言不合就把那些趾高气扬的世家子弟揍得鼻青脸肿。
有时候遇上难缠的对手扭打在一起,漂亮的发髻难免被扯得乱七八糟。
每次都是阿笙,默默地在旁边看着,等她打赢了(或者打输了但没吃亏),才走过来,从不责怪她为什么又打架,只是用修长的手指代替梳子,耐心地、灵巧地,帮她把乱发重新理顺,扎成原来的发髻。然后她就能若无其事地回家吃饭睡觉,直到后来东窗事发被大哥二哥揪住……
那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几乎已经遗忘。
原来,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都早已注定。
那个在她打架后默默帮她整理头发、总是纵容她胡闹的阿笙,终究,是要为她绾一辈子青丝,纵容她一辈子的人。
想到这里,谢天歌心中最后一丝羞赧与不适,都被一股温热的、巨大的甜蜜与幸福感取代。
她看着镜中阿笙专注为她梳发的侧影,眉眼不自觉地弯起,唇角也扬起甜蜜的弧度。
慕容笙的动作熟练,也异常温柔耐心。他很快便为她梳了一个简单却灵巧可爱的发髻,没有用那些繁复沉重的金玉头饰,只是从她的首饰盒里,挑了两朵粉色的珊瑚珠花,轻轻点缀在发髻两侧。
在他眼中,无需过多修饰,这样简简单单、眉眼弯弯的谢天歌,便是人间绝色。
他放下梳子,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目光温柔缱绻地望进她眼中:
“走吧,我带你出去吃饭。然后,去看看我们的小院子。再去见父亲和母亲。”
他一件一件,慢慢说来,语气平缓而坚定。
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对她承诺:别怕,这个新家,所有的事情,无论大小,我都和你一起面对,一起走过。
而之后的一切,都如同慕容笙所承诺的那样,顺利得让谢天歌感到不可思议。
她的公公婆婆,慕容世家的家主与主母,比她想象中更加和蔼可亲。
婆婆拉着她的手,温和地说了许多体己话,完全没有端架子或挑剔新妇的意思,只让她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不必拘束。公公虽然话不多,但眼神温和,看向慕容笙时,满是欣慰与骄傲。
属于她和阿笙居住的院落,虽然不算特别大,却布置得精致温馨。
院子里有阿笙特意让人架起的秋千,有她喜爱的海棠树和玉兰花,墙角还种了几株冬日会绽放幽香的腊梅。一切都符合她的喜好。
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性子沉稳,做事麻利又细心,总是能恰到好处地体贴她的需要,那周到劲儿,竟真的与阿莹有几分相似,让她感到熟悉与安心。
至于餐食,更是不必说。每顿饭都是荤素搭配,精致可口,完全迎合她的口味,好吃得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胖好几圈。
慕容世家作为传承数十代的大家族,自然有许多规矩礼法。
但谢天歌很快发现,在独属于她的、与阿笙共同生活的这个小天地里,所有的慕容家人,从上到下,都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允许她可以不必时刻紧绷,可以偶尔“不守规矩”。
她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因为练功或玩耍而错过饭点,可以在花园里肆意玩耍,甚至可以爬墙溜到街上去买糖葫芦……
谢天歌那颗初入新家时还有些微微悬着的心,就这样,在阿笙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引导下,在周围人善意的接纳中,迅速地落回了实处,变得坦然,进而欢喜地接受了这个崭新的、温暖的家。
她觉得,融入阿笙的家庭,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的顺遂与温馨,并非理所当然。
只因为在她身后,阿笙早已用他无声而强大的力量,为她抚平了所有可能的坎坷,为她撑起了一片可以自由呼吸、安心做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