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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祝伏诛，邪术溃散，缺口处的北戎精锐如同被抽去了脊梁，在守军悍不畏死的反扑下，节节败退，最终被彻底赶下城墙，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斑驳的血迹。
城头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但很快便被更加紧迫的布防命令所取代。谁都知道，北戎绝不会就此罢休。
林破虏强撑着的那口气一松，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身体晃了晃，若非王副将眼疾手快扶住，几乎要栽倒在地。沈清辞施加的激发潜能之术，副作用开始显现，加上他本就重伤未愈，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将军！”众人惊呼。
“无妨……还死不了。”林破虏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理战场，加固缺口，救治伤员，防备敌军再次进攻……王猛，你来主持。”
“末将遵命！”王副将肃然领命，立刻安排下去。
沈清辞快步上前，再次为林破虏诊脉，眉头微蹙。脉象比之前更加紊乱虚弱，那强行激发潜能的代价不小。
“将军需立刻休息，不可再动武，否则前功尽弃。”沈清辞语气严肃，取出银针，迅速为他施针疏导紊乱的气血，稳住伤势。
林破虏靠在亲卫搬来的椅子上，闭目喘息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看向沈清辞和走过来的夜宸，目光复杂：“方才……多谢二位了。”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那股令人心悸的邪异力量消失，以及北戎巫祝的突然溃败，必然与这二人有关。尤其是这位沈医官，医术通神，似乎还掌握着某些……超凡的手段。
“分内之事。”沈清辞淡淡道，收起银针。
夜宸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城外北戎大军的方向，神色依旧淡漠，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就在这时，一名了望塔的哨兵连滚爬爬地冲上城楼，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报——！将军！王将军！北戎大军后方……有……有异动！”
众人心头一紧，立刻涌到垛口边，向外望去。
只见远处北戎大营深处，一股浓郁如墨的黑气冲天而起，并非狼烟，那黑气翻滚凝聚，竟在半空中隐隐形成一张模糊不清、却充满威严与诡异的面孔轮廓！一股远比之前巫祝施法时更加强大、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浩浩荡荡席卷而来！
刹那间，城头上所有将士，无论修为高低，都感到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呼吸变得困难，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不受控制地滋生！甚至连天空都似乎暗淡了几分，乌云汇聚，仿佛在迎接某种可怕存在的降临！
“这是……什么鬼东西？！”王副将声音干涩，握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林破虏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张模糊的黑色面孔，沉声道：“是北戎国师，‘黑巫’摩罗！他竟然亲自来了！”
北戎国师，摩罗！
这个名字，如同梦魇般笼罩在北境将士心头多年。传闻他并非纯粹的北戎人，而是来自某个神秘的西域邪教，精通各种诡谲歹毒的巫蛊咒术，实力深不可测，在北戎地位尊崇，仅次于戎王。他极少亲自出手，但每一次现身，都伴随着尸山血海和难以理解的恐怖！
难怪此次北戎攻势如此诡异猛烈，连蚀骨幽兰和蚀魂傀儡这等罕见邪物都出现了，原来背后是这位凶名昭着的国师在主导！
“摩罗……”沈清辞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威压中蕴含的阴冷、死寂与一种亵渎生命的邪异。这绝非正道修士，其力量本质，令人作呕。
她肩头的玄璃更是毛发倒竖，紫瞳中充满了极致的警惕与厌恶，对着那黑色面孔的方向发出了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坏！很坏很坏！比刚才那些臭骨头还要坏一千倍！）
夜宸看着那凝聚的黑色面孔，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冷意，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污秽之物。
“装神弄鬼。”他淡淡评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但那黑色面孔散发出的威压却是实实在在的。城头上的守军在这股压力下，刚刚提振起来的士气再次受到打击，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恐惧和绝望的神色。面对刀剑箭矢，他们可以死战不退，但面对这种超乎理解的诡异力量，凡人终究会感到无力。
就在这时，那空中的黑色面孔，两道如同深渊般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城楼之上，落在了刚刚稳住伤势的林破虏身上，更在沈清辞和夜宸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
一个沙哑、缥缈，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林破虏……命倒是硬。蚀骨幽兰都未能取你性命……看来，是本座小瞧了你这天玄边将，还有……你身边那两只碍事的小虫子。”
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回荡，无视距离，带着精神侵蚀的力量，一些精神较弱的士兵顿时抱头惨叫，耳鼻渗血。
林破虏强忍着脑海中的刺痛和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猛地站直身体，尽管虚弱，却依旧昂首对着城外，声如洪钟，以内力将声音远远送出：“摩罗！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我天玄将士，守土卫国，肝胆赤诚，岂是你这等邪魔外道所能撼动！有本事，真刀真枪来战！”
“桀桀桀……”那黑色面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真刀真枪？愚蠢的武夫。这世间之力，岂止刀兵？尔等困守孤城，负隅顽抗，不过是螳臂当车。本座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绝望！”
话音未落，那翻滚的黑气骤然扩散，如同泼墨般染黑了更大范围的天空！一股更加阴冷、带着腐朽气息的狂风凭空刮起，卷起地上的沙石，吹得城头旗帜猎猎作响，几乎要断裂！
与此同时，北戎大军阵营中，战鼓声陡然一变，从之前的急促狂野，变得低沉、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脏之上，让人气血翻腾，心烦意乱！
更令人骇然的是，那些之前战死在地上、无论是北戎人还是天玄人的尸体，在这诡异的鼓声和黑气笼罩下，手指竟然开始微微抽搐，有些甚至摇摇晃晃地，试图重新站起来！他们的眼神空洞，身上弥漫着死气与黑气，如同传说中的尸傀！
“起……起尸了！”
“妖法！是妖法！”
“他们……他们变成怪物了！”
城头上顿时一片哗然，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即便是最勇敢的士兵，看到昔日战友或敌人的尸体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向着城墙爬来，也感到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稳住！不要慌！那是邪术！用火！用火烧它们！”林破虏强压着心中的惊骇，厉声大喝，试图稳定军心。
但眼前的景象太过骇人，军心已乱！
沈清辞看着城外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以及空中那张掌控一切的黑色面孔，心不断下沉。这北戎国师的手段，果然歹毒莫测！不仅能操控活人情绪，激发潜能，竟还能亵渎死者，驱赶尸傀！此消彼长之下，铁壁城如何能守？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手，指尖触碰到怀中那枚一直贴身携带、温养着的灵珠。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她怀中的灵珠，忽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股温热的气流，瞬间流遍她全身，驱散了那股因摩罗威压而产生的阴冷不适感。
同时，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涌入她的脑海——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感知和……指引。
她“看”到了那漫天黑气中，几个能量流转相对薄弱、如同节点般的存在！也“看”到了那张黑色面孔能量汇聚的核心，并非在空中，而是在遥远北戎大营深处，某个被重重护卫的营帐之内！
灵珠，在向她示警，更在为她指明……破局的关键！
沈清辞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她看向身旁的夜宸，低声道：“他的真身不在那里，在敌军大营深处。那黑气和尸傀，由几个能量节点支撑……”
夜宸闻言，眸光微闪，看向沈清辞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但更多的是了然。他点了点头：“擒贼先擒王。但营寨深处，守备森严，更有摩罗本体坐镇。”
“我知道。”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城外那如同深渊般的敌营，“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不得不现身，或者，让他无法兼顾的机会！”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怀中那枚再次恢复平静，却仿佛与她心跳共鸣的灵珠。
或许，是时候，让这沉寂已久的力量，真正展露一丝锋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