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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时间,像被潮水匆匆卷过的沙痕,悄无声息地在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里流逝。VIp病房的窗帘依旧拉得严实,却不再是为了隔绝光线——零早已习惯了黑暗,只是本能地抗拒外界的窥探。这七天里,除了每日按时来换药的医生,她再没见过任何人,林医生的死被警方定性为“蓄意谋杀,目标误置”,相关调查还在继续,而那个下毒的凶手,依旧杳无音讯。

零的生活单调得近乎刻板:每天在黑暗中醒来,靠着录音笔记录科研构想,摸索着吃饭、喝水,偶尔在病房里踱步,用指尖触碰墙壁、家具,试图在脑海里构建出房间的立体轮廓。眼睛的钝痛渐渐消散,只剩下偶尔的痒意,提醒着她角膜正在缓慢愈合。她很少说话,也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仿佛成了一具被执念驱动的躯壳,唯一的寄托,就是脑海里那个尚未成型的超微型智能终端。

第七天清晨,主治医生带着护士准时来到病房,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死寂。“零先生,今天可以拆纱布了。”医生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手里拿着消毒棉球和镊子,“检查显示你的角膜恢复得很好,只要没有意外,视力应该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零坐在床头,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心里没有丝毫期待,反而涌起一丝莫名的抗拒——黑暗待久了,竟生出一种病态的安全感,仿佛一旦睁开眼睛,就要再次面对那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面对林医生因她而死的沉重事实。

护士轻轻扶着她的头,医生则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的边缘。一层,两层……缠绕的纱布被缓缓剥离,空气里传来细微的摩擦声,零的睫毛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眼皮底下传来一阵久违的、微弱的光亮感,让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别紧张,慢慢适应。”医生的声音温和,“先闭着眼睛缓一缓,等适应了光线再睁开。”

零依言照做,紧闭着眼睑,感受着光线透过眼皮带来的朦胧暖意。七天的黑暗,让她的眼睛对光线变得异常敏感,哪怕只是这样微弱的光亮,也让她觉得有些刺眼。她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天在黑暗中构想的科研细节,闪过那个下毒的神秘男人,闪过林医生倒地时的声响,那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几分钟后,医生轻声提醒:“可以试着睁开眼睛了,慢慢来,不要急。”

零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眼睑。

起初,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白光,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感,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明。渐渐地,模糊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白色的天花板,浅灰色的墙壁,床头柜上的录音笔和水杯,还有医生和护士关切的脸庞……

她的视线一点点聚焦,那些久违的色彩和细节,如同被按下播放键的电影,重新涌入她的世界。她能看清医生白大褂上的纽扣,能看清护士口罩上的褶皱,能看清窗外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细碎的阳光。

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只有一丝干涩的酸胀,她转动着眼珠,看向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连忙问道,手里拿着视力表,“来,看看这个,能看清第几行?”

零的目光落在视力表上,从最上方的大字母,一直看到倒数第二行,都清晰可见。“没问题。”她开口说道,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前几天多了一丝生气。

医生松了口气,笑着点头:“恢复得非常好!不过接下来还是要注意,不能长时间用眼,不能接触强光,也不能过度劳累,定期来复查就可以了。”

护士也笑着附和:“零先生,您真幸运,角膜损伤能恢复得这么快的人可不多。”

零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窗帘的缝隙里,能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还有几缕飘飞的白云。她已经七天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了,黑暗中的日子仿佛一场漫长的噩梦,此刻醒来,竟有些不真实。

可这份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被现实的冰冷打破。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新闻报道上——那是护士早上送来的报纸,头版头条赫然写着:“国际科学家大会遇袭案嫌疑人仍在逃,林医生无辜殒命引众怒”。报纸上还刊登了林医生的照片,笑容温和,眼神慈祥,与她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零的心脏猛地一沉,刚刚恢复光明的喜悦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的麻木。她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本该用来推动科研的进步,如今却似乎成了招致灾祸的源头,连无辜的人都被卷入其中。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零对着医生和护士说道,语气恢复了往日的疏离。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识趣地离开了病房,临走前贴心地拉上了窗帘,只留下柔和的光线。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零坐在床头,拿起桌上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是她这七天来记录的科研构想,密密麻麻,逻辑清晰,足以支撑她继续推进那个颠覆世界的项目。可此刻,她却没有了之前的执念,只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让更多的阳光照进来。光线落在她的脸上,温暖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她能看见了,能继续她的科研了,可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威胁,那些因她而起的牺牲,却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刻在她的心底。

她的情绪依旧没有波澜,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庆幸。仿佛恢复光明这件事,对她而言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被困在牢笼里——看得见的牢笼,比看不见的更加清晰,也更加绝望。

她拿出手机,开机——屏幕上弹出无数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有警方的调查进展,有科学界同仁的慰问,有媒体的采访请求,却没有一条来自那个下毒的人。

零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这些信息,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最终停留在那个尚未完成的科研文档上。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尽管疲惫,尽管麻木,她还是要继续下去——不是为了颠覆世界,而是为了给那些无辜的牺牲一个交代,为了找到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指尖落在键盘上,开始敲击那些早已在脑海里成型的代码和公式。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屏幕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庞和毫无波澜的眼神。

窗外的世界依旧喧嚣,而窗内的她,在恢复光明之后,再次陷入了与自己的对峙——用清醒的目光,面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用冰冷的执念,支撑着早已麻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