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济手一顿,随即从容地给老爷子添了杯酒,声音不高却清晰:
“您说‘好玉不能放石头堆里,容易磨坏了,该护就得护’。”
“嗯。”周老爷子呷了口酒,眼神扫过桌上众人,唯独与周时济对视时多了分默契,“说的不错!”
龙佩玲眼睛一亮,凑过来追问: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周云白则端着茶杯浅笑,没插话。
他早习惯家里这爷孙俩偶尔“打哑谜”。
周时济耳尖泛红,低头夹菜。
周老爷子放下筷子,
“都过去了,不过是那丫头在医院被贺家那装模作样的刁难,让我们遇上了。
我老头子一眼就看出她们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
“那您老是不是还看出了其他什么?是我们一家人不?”龙佩玲笑着打趣。
老爷子傲娇瞥了周云白两口子一眼,
“不然你们以为你们这端方君子似的儿子能快速出击,把握机会?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达做心理建设呢?”
“是,爷爷。”周时济语气恭敬,“多亏您的指点。”
“这就对了。”
周老爷子语气重了几分,目光却软下来,
“我当时就跟你说‘贺家小子护不住,还让她受委屈,本就配不上。‘”
他瞥了眼周云白,“那丫头比那些靠祖辈光环的后生强多了。”
这话落地,周时济端杯的动作顿了顿,与老爷子交换了个眼神。
当时老爷子几乎是撺掇着他赶紧下手了,只是这些话,没必要在家人面前说透,爷孙俩心里清楚就行。
周云白点头附和:“嗯,是不错。”
他顿了顿,看着周时济,语气多了几分叮嘱,“别因为家里的身份给她压力,她是靠自己本事走到今天的。”
周老爷子放下酒杯,语气平和却藏着欣慰:
“咱们的真心人家肯定能明白的,她要的不是豪门太太的位置,是能安心搞研究的尊重。”
周时济郑重颔首:“我明白,爷爷。”
“这才像我的孙子。”
周老爷子笑了,又看向龙佩玲,“你也别瞎出主意,时济做事有分寸,那孩子也通透,咱们别添乱就行。”
龙佩玲不服气地挑眉:“我怎么添乱了?要不是我约书林,你们爷孙俩还等着‘顺其自然’呢!”
周云白这时才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好了,吃饭。时济,S市老旧小区改造的方案,饭后拿给我看看。”
他这话既给龙佩玲递了台阶,又把话题拉回正途。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饭后,龙佩玲拉着周时济回了他的起居室,打开衣帽间的玻璃门,指着一排衣物:
“过来挑挑,给你换个风格。”
以往她为周时济准备的多是沉稳正装,可这次衣架上挂着的是一些偏阳光型的常服。
龙佩玲拿出一条浅青色条纹衬衫配烟灰色休闲裤,还有一双白色板鞋。
“也不能总穿得老气横秋,”龙佩玲把衬衫塞给他,“书林比你小几岁,你穿得年轻些,两人拉近距离。”
周时济捏着丝绵面料,无奈笑道:“妈,您费心了。”
“我不上心,你打算穿着西装去跟人家聊民生政策?”龙佩玲翻了个白眼。
又从首饰盒里拿出块简约的黑色腕表,“戴上这个,显年轻。”
周时济接过腕表,指尖触到腕表冰凉的表壳,心底那份久经政务打磨的沉稳,竟被“去见她”这个念头搅起层层波澜。
他折返衣帽间,佣人早已将搭配好的行头规整悬挂。
他抬手将领口微松半指,试图褪去政务场合的压迫感。
他想着书林的防备,江南小镇的底色让她重情却不恋权,贺家的轻视早已让她对“世家”二字多了层抵触。
他坐在书房的胡桃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纹路,脑海里反复梳理着与书林的过往。
这些细碎的片段渐渐拼凑出清晰的思路:说服书林,靠的不是身份与地位,而是“懂她”与“敬她”。
要聊就聊她对航空事业的热爱,聊她的家国情怀,聊她的野心,聊她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想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要是忽略他对书林爱慕,倒像是三顾茅庐,找一个战友,找一个工作伙伴。
他想告诉她,他想和她并肩,她研发战机守护长空,他治理一方安稳后方,彼此的战场虽不同,却能成为彼此最坚实的支撑。
他想同她一起,护国安民,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