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对着外面大声说:“存一贯,一年有三十六文的利息,两年差不多有一百文利息,绝对比放在家里怕贼惦记好吧!”
“那就好,这钱放在地窖怕锈坏了,又怕贼偷了,这下好了,钱能生钱了!”老伯笑呵呵的在柜台办了手续,领取了存折。
街坊见他存得顺利,第二天有十几个老头老太太攥着钱袋来排队。
大唐的商人们还在犹豫。
长安的商人们围坐在茶馆的角落里,一个个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其中一位身材微胖的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说说,这钱行是朝廷开的,咱们把钱存进去,会不会哪天就被朝廷一声令下给征走了啊?到时候咱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另一位瘦高个也急忙附和道:“就是啊,还有那什么汇兑,就凭一张纸,纸能当钱使?万一这纸到时候不管用了,咱们的货物可就白卖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担心,茶馆里的气氛也变得愈发压抑起来。
倒是几个跑短途的小商贩,见百姓存钱热闹,先去试了水。
长安城的胡商也先动了。
西市的胡商商会会长巴赫拉姆当天就召集胡商开会。
如今巴赫拉姆也是支棱起来了,靠着代理权往西边的草原部落小国运送玻璃和精盐,巴赫拉姆一跃成为了西域商人的头领。
据说身家已经有了二十万贯以上。
巴赫拉姆敲了敲铜制议事铃,清脆的响声压下了厅内的嘈杂。
他手里捏着那份去陈睿那里抄录的《皇家钱行章程》。
“诸位都瞧见了?”巴赫拉姆的唐话说得字正腔圆,只是尾音还带着波斯口音,“大唐要开皇家钱行,存银有息,汇兑手续费一百取二。”
他将章程拍在案上,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咱们这些人,从西域把香料、宝石运到长安,再把丝绸、瓷器卖到洛阳、扬州,最头疼的是什么?是铜钱!一车铜钱重逾千斤,雇人护送要花费两三成,遇着草原马匪乱兵更是血本无归!”
底下立刻响起一片附和。
一个贩卖琉璃的粟特商人拍着大腿:“去年我往龟兹送一批货,带了五百贯铜钱当本钱,路上被山匪劫了,差点没从西域活着回来!”
另一个经营驼队的突厥商人也道:“可不是嘛!汇兑要是能凭一张纸就取到钱,咱们的驼队能多运一倍货物!”
巴赫拉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厅内二十多个胡商首领:“存钱月息三厘,存满一年,一百贯能得三贯六百文!咱们商会库房里堆着的那些铜钱,与其让它在箱子里生锈,不如存进钱行生利。更要紧的是汇兑——从长安到有钱行的地方,凭票取钱,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咱们的生意能做遍钱行开设的任何地方,再不用为运钱犯愁!”
一个戴毡帽的波斯商人迟疑道:“会长,这大唐皇家钱行靠得住吗?万一票据不认账……”
“对呀,不得不谨慎,有次我和荥阳郑家的商铺说好了货拉到洛阳,他们给我票据,在长安结算钱款六十贯,结果他们说我的票据是假的!”
“这是大唐陛下亲批的章程,御史台盯着账目,你觉得谁敢不认?更重要的是,这是陈睿陈伯爷在背后兜底,可不是那些见义忘利的世家能比的!还有,这次陈伯爷用了秘法造纸,票据都有水印、暗记、密押三重防伪,抓到伪造者轻则直接抄家送煤窑,重则灭族,怕什么!”
巴赫拉姆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纸册,“我已经让人算了,咱们商会现存的三万贯铜钱,存一年能得一千多贯利息,比以前我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
至于汇兑,大家如果不放心,我们先试试水,把下个月发往洛阳的丝绸货款,全走钱行票据!”
他纸册推到众人面前,上面用红笔写着各家商户的名字和预估存款数:“愿意加入的,就在下面画押。三日后,咱们一起去皇家钱行总行开户,让唐人瞧瞧,咱们胡商也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力量,到时候,咱们才能争取到更多的经商项目!”
议事厅里的议论声陡然变得热烈。
不到半个时辰,那本纸册上就布满了各异的标记,算下来,竟有近五万贯的存款意向。
巴赫拉姆收起账册,看着窗外西市的灯火,忽然想起八年前刚到长安,用三盏琉璃杯换铜钱的场景,那时的铜钱沉甸甸的,带着铜锈的味道,如今,它们竟要变成会“跑”的票据了。
三日后清晨,皇家钱行总行外,二十多个胡商排着队,后面是一队满载铜钱的马车。
巴赫拉姆第一个上前,将万贯金银饼子和铜钱倒进柜台的量钱斗里,“哗啦”一声响,惊得旁边的小吏直瞪眼。
“存一年。”他对柜吏说,声音洪亮,“再办一张去洛阳的汇兑票据,一千贯。”
柜台上的小吏用天平称过金银饼,又数了十贯铜钱试成色,才在存折上盖‘验讫’章,票据上压了骑缝印,向巴赫拉姆递出一本烫金的棉皮纸存折和一张棉皮纸票据。
巴赫拉姆摸着票据上盖着的皇家钱行朱印,这张薄薄的纸,就值一千贯!
陈睿自然是知道巴赫拉姆今日这般大手笔,想必也是明白这新业务背后的巨大利益。
如今看来,他倒也听话,日后不妨再给他多一些代理权,让他为大唐好好开拓这西域商路。
陈睿对陈东笑道:“你看,钱行要打通的,不只是大唐的血脉,还有这些外邦商人的心脉,以后他们也会掂量掂量,要不要考虑大唐的利益。”
那二百六十一万贯,从来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河,如今,连西域的活水,都要汇入这条河了。
西域胡商的行动,惊呆了长安的商人们。
小商人们争先恐后的把自己手里的模样丑陋的金银饼子去兑换成了精美的大唐金银币放在家里,市场上的金币银币供不应求。
每天都有人专门排队兑换金银币。
某国公府的少爷用一枚银币换了一贯零三十文,跟旁边的同伴炫耀:“这大唐银币,比碎银子好用多了,跟人换一枚还多给了三十文钱!”
旁边的商人暗暗嗤笑:“这少爷还以为自己赚了,西市上的兑换价格早破了一千零六十文。”
第二个业务就是存取款业务的开展。
有些世家看出了李世民和陈睿的策略,想通过长安大宗存入,洛阳大量取出的办法,试探存款和汇兑业务。
荥阳郑氏在长安总行分三次存了三万贯,转头回洛阳去分行每次取出九千九百贯,没想到柜吏验过票据,半个时辰就点清结算取出对应的金银铜钱,郑氏管事回去复命时,只说“钱行银库根本不缺钱!”
在钱行庞大的资金基础面前,这些试探完全没有翻起一点浪花,也没能搅动起风波。
正应了那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