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深处,永夜魔宫。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幽暗和流淌在巨大宫殿廊柱间的、如同熔岩般暗红的魔光。
空气粘稠,弥漫着硫磺、血腥以及一种沉淀了万载的、属于深渊的腐朽气息。
纪舒斜倚在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上。
他身着黑红相间的华丽魔袍,袍摆如同凝固的暗血,边缘以金线勾勒出扭曲的魔纹。
一头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几缕垂落在苍白却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颊旁。
他猩红的魔瞳,此刻正饶有兴致地倒映着悬浮在面前的一团幽暗魔镜——
镜中呈现的,正是天界凌霄宝殿那场惊天动地的“婚礼”后续。
他看着萧灵(林玉)被揭穿身份、召唤箫魂笛、与许渊激战、最终被废被擒……
看着慕湘的挣扎、皓颜的自戕……
看着凤弥的降临、临昭的出手……
看着三位神尊的威势与新天帝的诞生……
一幕幕,如同最精彩的戏剧在他眼前上演。
“啧啧啧……”
纪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修长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横放在膝上的一柄长刀。
那刀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唯有刀刃处流淌着一线极细、极暗的红芒,如同凝固的血槽,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凶戾之气——
魔界四凶器之一,暗影刀。
他的指尖划过冰冷的刀身,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容。
“可真是……没用啊。”
纪舒的声音慵懒而磁性,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在嘶鸣,“枉费本王当初还‘借’了点小玩意儿给她,结果呢?”
他目光定格在魔镜中萧灵被神力锁链禁锢、狼狈不堪的身影上,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手握箫魂笛这等凶物,对上神力未复的许渊,竟还落得如此下场?简直……”
他顿了顿,仿佛在寻找最贴切的评价,最终嗤笑一声:
“浪费。”
他完全将萧灵视为一件失败的工具,一件未能发挥预期效能的消耗品。
她的挣扎、她的野心、她的覆灭,在他眼中不过是无聊时的一点消遣,甚至不值得他多费一丝同情。
纪舒的目光从萧灵身上移开,落在那场混乱结束后空荡荡的瑶光殿,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某个隐秘的所在。他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啧……就是可惜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虚空中的某物诉说,“折腾了这么大一圈,竟然……没从她嘴里撬出半点关于‘天枢印’的线索?”
猩红的魔瞳中闪过一丝阴郁。
天枢印!
神界镇压气运的至高神器之一!
蕴含神界法则之力!
纪舒身为魔王,自然无法驱动这件至阳至正的神器,强行触碰只会被其神力反噬灼伤。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它的“兴趣”。
“许渊那家伙,想必也在满世界地找吧?”
纪舒的嘴角重新勾起那抹危险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冰冷的光芒,“神界的东西,落在你们手里,对本王的大业,终归是个麻烦。”
他深知天枢印对神界的重要性,若被许渊寻回,神界根基将更加稳固,这对魔界而言,无疑是巨大的阻碍。
他轻轻抚摸着暗影刀那冰冷的刀脊,猩红的瞳孔中算计的光芒流转:
“既然本王用不了……”
纪舒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和残忍,“那就更不能让它落在你们神界手里了。与其费心费力去大海捞针……”
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阴森的魔宫中回荡,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奋:
“不如……等你们找到了,本王再去‘拿’过来!这多简单?省时省力,还能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许渊千辛万苦寻回神器,却被他黄雀在后、横刀夺走的精彩场面。
想到此处,纪舒眼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浓烈,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他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幽暗魔光的映衬下如同苏醒的魔神。
暗影刀在他手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也在渴望着什么。
“许渊……”
纪舒低语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在品尝着最甘美的毒药,猩红的魔瞳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和……
一种跨越了千年的、刻骨的执念,“本王倒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他仿佛透过无尽的虚空,看到了那个身着天蓝神袍、手持玄冰枪、永远一副冰冷面孔的神界战神。
“千年了……”
纪舒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追忆的阴冷,“神魔大战的硝烟早已散尽,可本王永远记得……我的‘好陛下’萧问魔神,那不可一世的伟岸身影,是如何在你手上……轰然倒塌,化作飞灰的!”
那场大战,他虽未亲临最核心的战场,但魔神萧问陨落的景象,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了他灵魂深处!
那是魔界的奇耻大辱!
也是他纪舒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蛰伏千年,积蓄力量,暗中布局,不仅仅是为了魔界的扩张,更是为了……
向那个终结了魔神时代的神界杀星,讨回这笔血债!
“许渊神尊……”
纪舒缓缓举起手中的暗影刀,刀尖指向虚无,仿佛在隔空向那位宿敌邀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癫狂的兴奋笑容,“就让本王好好看看,千年之后的你,是否还配得上‘战神’之名?本王……可是迫不及待地想与你,再续前缘了!”
猩红的魔光在他眼中疯狂闪烁,永夜魔宫深处,回荡着魔王低沉而充满杀意的笑声。
一场针对神界、针对许渊、更针对那下落不明的天枢印的更大风暴,正在这位野心勃勃、睚眦必报的魔王心中,悄然酝酿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