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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父亲研究终章——以爱为名的原罪

霍沉舟的意识奇点,如同穿越了无数风暴的倦鸟,终于抵达了那个被苏墨琛虹色信标指引的坐标——霍氏老宅地下深处,那间尘封数十年的绝对密室。

穿过层层能量屏蔽与时空褶皱,他“看”到了。

密室中央,那具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冷冻舱依旧静静矗立。苏墨琛留下的虹色光芒如同温柔的纱幔,缠绕在舱体周围,与内部南宫婉那安详的睡容交相辉映。舱体上的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稳定的绿色,代表生命维持系统正在全力运作,沉睡者…随时可能苏醒。

然而,霍沉舟的目光,却被冷冻舱旁边、一个他童年时曾惊鸿一瞥、却因父亲的干预而记忆模糊的物件,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造型古朴、表面铭刻着复杂能量回路的金属方碑,约一人高,静静地立在冷冻舱的右侧,像一位沉默的守墓人。方碑的顶端,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多棱面晶体,此刻,那晶体正随着冷冻舱的激活,同步散发出微弱的、与虹色光芒共振的波动。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以及一种不祥的预感,同时攫住了霍沉舟。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将意识探向那块多棱面晶体。

没有排斥,没有防御。

仿佛等待了无数岁月,就在他的意识触碰到晶体的瞬间——

嗡!

晶体骤然亮起!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芒将霍沉舟的意识奇点笼罩!周围的密室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模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纯粹记忆与信息流构成的…沉浸式记录场景。

他“站”在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数十年前,霍明远最初实验室的核心区域。这里没有后来的冰冷与禁忌感,充满了探索与希望的气息。

年轻的霍明远出现在“画面”中,他穿着白大褂,眼神锐利而充满激情,正对着一个实验记录仪(正是那块多棱面晶体的原型)兴奋地阐述:

“…成功了!婉儿…南宫婉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虽然‘时空排斥症’无法根治,但冷冻休眠技术结合我最新发现的‘时间粒子惰性化’理论,成功将她的时间流速减缓至亿万分之一!她…她不会离开我了!”

霍明远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爱意与如释重负的喜悦。那时的他,只是一个不想失去挚爱的男人。

场景切换。

霍明远眉头紧锁,对着记录仪,语气变得凝重:“…不行…常规能源无法维持婉儿舱室的长期稳定。时间粒子的惰性化需要持续的能量输入,否则…她会迅速衰老、崩解…我必须找到…更本源的能源…”

他的目光,投向了实验室深处,那些开始涉及高危时空理论的草稿。

场景再次切换。

霍明远的眼神变得更加狂热,也…更加偏执。“…找到了!时间流本身…就是最庞大的能源!只要制造一个‘锚点’,一个能稳定钩住时间流的‘钩子’…就能抽取近乎无限的能量!为了婉儿…我必须成功!”

他开始秘密组建团队,研究方向逐渐偏离初衷,滑向危险的深渊。记录中开始出现被划掉的名字、失败的实验体数据、以及…越来越复杂的、关于“时间锚点”的理论模型。

霍沉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场景变得昏暗,霍明远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愧疚。

“…第一个‘锚点’原型…失败了。代价是整个第三研究小组…连同他们所在的时间线…彻底湮灭。”他的声音沙哑,“林兆远…他察觉到了异常,他在暗中调查…我必须加快速度…”

“…我发现了‘她’…念辞…那个孩子…她天生就与婉儿存在着某种深层的时空共鸣…她的基因…或许是承载‘锚点’力量的…最佳容器…” 霍明远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说出这句话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不…我不能…那是婉儿的女儿…我…”

记录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杂音,显示出霍明远当时内心的激烈挣扎。

场景最终定格在一个充满绝望气息的夜晚。

霍明远瘫坐在记录仪前,眼神空洞,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他手中拿着一张苏念辞年幼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天真烂漫。

“…我…我还是做了。”霍明远的声音如同梦呓,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痛苦,“我篡改了念辞的基因序列…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打造成了…‘活体锚点’的…基础模型…”

“我窃取了时间流的力量,维持了婉儿的沉睡。”

“我创造了一个怪物(指锚点理论)。”

“而我…把我挚爱之人的女儿…推向了注定痛苦的未来…”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记录仪,眼中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林兆远偷走了部分核心数据!他一定会继续下去!他会毁了一切!”

“我必须阻止他!我必须…弥补!”

“我要启动‘最终预案’…一个…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时间线重置协议…”

“我会把自己…作为第一次重置的‘祭品’…或许…或许在无数次轮回之后…能出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能出现一个…不需要牺牲念辞…也能拯救婉儿的…世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不确定性与深沉的悲哀。

“…沉舟…我的儿子…如果你…如果你有一天能听到这些…”

“不要怪我…”

“或者…尽情地恨我吧…”

“这一切的罪…源于我…对婉儿…自私的…无法割舍的…爱…”

记录的画面,伴随着霍明远一声长长的、仿佛耗尽所有生命力的叹息,彻底黯淡下去。

多棱面晶体的光芒收敛,沉浸式场景消失,霍沉舟的意识重新回到了冰冷的密室中。

他僵立在原地。

意识奇点如同被绝对零度冻结,连最细微的波动都无法产生。

真相…

原来…是这样…

所有轮回的起点。

所有痛苦的根源。

念辞无数次重生背负的宿命。

林兆远疯狂追逐的力量。

甚至…他自己成为时间悖论,成为崩坏锚点的根本原因…

这一切…

竟然都源于…父亲对母亲(南宫婉)那深沉却扭曲的…爱?

为了延续一个人的生命,他亲手将另一个无辜的女孩(苏念辞)制成了维持生命的“电池”与“工具”,并间接引发了波及无数时间线的灾难!

爱…

这世界上最温暖、最美好的情感…

竟然…可以成为…最深沉原罪的温床?

霍沉舟感觉自己的意识核心,正在被这个残酷的真相撕裂。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对抗林兆远,在修正错误,在守护念辞…

可原来,他体内流淌的血液,他继承的使命,甚至他存在的意义…从一开始,就建立在父亲那以爱为名、却沾满罪孽的基石之上!

他一直追寻的“环”…

难道就是父亲这个…由爱生痴,由痴生妄,由妄最终导向毁灭的…因果循环?

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是沿着父亲错误道路的继续前行?

还是在重复另一个版本的…徒劳挣扎?

“守望者”那冰冷的话语再次回荡在他意识中:“…你们越是试图对抗命运,就越是…将所有的可能性,更快地推向…绝望的终点…”

难道…这就是注定的…宿命?

就在霍沉舟的意识因这巨大的冲击而摇摇欲坠,几乎要彻底崩溃散逸的刹那——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提示音,从那具冷冻舱内传来。

霍沉舟猛地“抬头”。

只见冷冻舱那透明的水晶舱盖上,代表生命体征完全复苏的最终指示灯,由闪烁的绿色…变成了稳定的长亮。

舱内,南宫婉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在她那安详沉睡了几十年的美丽面庞上,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如同秋日晴空般澄澈、却又仿佛蕴藏着无尽岁月与智慧的眸子。

她的目光,似乎还有些迷茫,缓缓移动,最终…穿透了舱盖,精准地…落在了霍沉舟那无形的意识奇点之上。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一个虚弱却带着某种奇异力量、直接响彻在霍沉舟意识深处的声音,轻轻响起:

“…明远…?”

“…不…”

“…你是…沉舟?”

“…我的…孩子…”

苏醒的南宫婉,第一眼,似乎就看穿了他的身份,以及…他那源自霍明远血脉的本质。

而她那双刚刚睁开的、清澈的眼眸中,在最初的迷茫之后,迅速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了然的悲伤。

仿佛…

她早已知道…

或者…预感到了…

这注定…无法挽回的…结局。

霍沉舟面对着刚刚苏醒的、理论上可能是唯一希望的外婆(岳母),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冰冷与茫然。

知道了真相…

迎来了“希望”…

可为什么…

他感觉…

比任何时候…

都更加…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