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
林向阳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有人在故意让这些关键材料“流失”，目的是什么？破坏设备？拖延工程进度？还是……为某些势力提供研究样本？
“你们在调查这件事？”他问。
对方点了点头：“所以，你的碎片很重要。它可能是一个线索，指向某个流失的环节。但正因为重要，它也很危险。拿着它，你就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所以你们要我交出来。”林向阳说。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对方看着他，“你还年轻，还有弟妹要照顾。卷入这种事，对你没好处。”
林向阳沉默了。
对方的话有理。
如果碎片真的涉及那么重大的秘密，他一个学生，确实没有能力保住它，反而会引火烧身。
交出碎片，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
他想起了顾师傅那个堆满“伤病”机器的小院，想起了顾师傅说到“备件之困”时眼中的无奈。
如果这些关键材料继续流失，会有多少设备趴窝？多少工程受影响？
还有，如果对方不是真的“保护者”，而是另一股势力呢？碎片交出去，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林向阳最终说道。
对方似乎并不意外：“可以。但时间不多。福顺旅社那三个人，已经注意到周胖子的试探了。他们很快就会顺着线索查过来。还有……钱叔。”
林向阳心中一凛：“钱叔是什么人？”
“一个观察者。”对方意味深长地说，“但他观察的，可能不只是你。”
“他背后是谁？”
“不清楚。”对方摇头，“他很谨慎，我们暂时没查清他的底细。但他对你家的关注，显然不是普通的邻居关心。”
林向阳想起钱叔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想起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巧合。
这个神秘邻居，果然不简单。
“如果我不交出碎片，你们会怎么做？”林向阳问。
“我们不会强迫你。”
对方说，“但我们也无法一直保护你。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自己承担风险。”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如果你决定留下碎片，就要让它‘活’起来。”
对方缓缓说道，“一块躺在墙洞里的碎片，只是死物。但如果你能用它做点什么——比如，帮顾师傅解决某个实际的技术难题，或者，用它证明某种替代方案的可行性——那么它的价值就不同了。到时候，想要动你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林向阳心中一动。
让碎片“活”起来……
这和他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被动防守永远是被动的，只有展现出价值，才有谈判的筹码。
“我明白了。”他点头。
对方站起身：“今天的话，就到这里。你有一周时间考虑。一周后，如果你决定交出碎片，在老地方留个记号——画个圆圈。我们会联系你。”
“如果我不留记号呢？”
“那就意味着你选择留下它。”对方看着他，“到时候，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林向阳叫住他，“我还有一个问题。”
对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们……到底是谁？”林向阳问，“至少，给我一个称呼。”
对方沉默了几秒，缓缓吐出两个字：
“守夜人。”
说完，他迈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土路尽头的拐角处。
林向阳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守夜人……
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守护黑夜的人？还是……在黑暗中守望黎明的人？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块陌生金属，又摸了摸贴身藏着的“θ-k”碎片。
一周时间。
他必须在一周内做出决定。
而这一周里，他还要应对福顺旅社的威胁、钱叔的窥探、苏秀兰的监视……以及，可能随时到来的、更危险的攻击。
风雪似乎更大了。
林向阳将那块陌生金属仔细包好，塞进布包最底层，然后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脚步比来时更加沉重。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无论交出碎片，还是留下它，接下来的路，都不会平坦。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老茶棚另一侧的废墟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
戴着旧毡帽，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根旱烟袋。
是钱叔。
他望着林向阳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守夜人”离开的路径，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守夜人……也露面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他磕了磕烟袋锅子，转身，蹒跚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风雪淹没了他的足迹，也淹没了老茶棚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只有破败的草棚在寒风中吱呀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而此刻，福顺旅社二楼东头的房间里，三个男人正围坐在桌边，脸色阴沉。
矮壮汉子手背上的蝎子纹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那个胖小子，查清楚了？”蓝色棉袄男人问。
“查了，叫周胖子，家里开小卖铺的。”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但他昨天来取什么‘干枣’，肯定是有人指使。”
“谁指使的？”
“还没查到。周胖子咬死说是自己搞错了，但明显在撒谎。”
蓝色棉袄男人眼神阴鸷：“派人盯着周胖子，还有……他那个同学，叫林向阳的。”
“林向阳？那个市级一等奖的学生？”
“对。”蓝色棉袄男人点头，“我总觉得，这事跟他有关。上次黑市上收‘θ-k’的风声，好像也跟他有点关联。”
矮壮汉子瓮声瓮气地说：“要不，直接去他家里搜？”
“不行。”蓝色棉袄男人摇头，“他现在是‘典型’，动他容易惹麻烦。而且……旅社老板说，前两天有穿制服的人来问过话，虽然不是公安，但来头不小。”
“那怎么办？”
“先盯着。”蓝色棉袄男人沉声道，“如果他真有我们要的东西，迟早会露马脚。到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窗外，风雪呼啸。
一场更激烈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而此刻的林向阳，刚刚走进大杂院所在的胡同。
他远远看到，自家院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秀兰。
她提前来了。
而且，脸色不太好看。
林向阳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