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额券这个消息传回东联邦,在民政会内部非但没有引起担忧,反而激起了一片混杂着嘲讽与算计的哗然。
“本来以为这小丫头被逼到绝墙根,能再掏出点什么出人意料的狠招,没想到,黔驴技穷,居然玩起这套来了?”
“呵呵,金融手段?她是不是以为在罗亚杀几个贪官,抄几家府库,就有了玩弄规则的资本?这简直是主动把刀把子递到我们手上!”
“罗亚那地方,我们当初为何刻意压制其金融发展,只允许最基本的钱货交易和简单借贷?不就是因为它地处偏远,信息滞后,易于掌控,且不易滋生脱离我们影响的复杂资本力量吗?这下倒好,她自己把枕头送了上来。”
确实,民政会作为一个深耕东联邦数百年的庞大政治利益集团,其内部网罗的人才涵盖各个领域,其中自然不乏在现代金融体系这一诞生不过数百年的新学问中浸淫至深的人物。
对他们而言,灵小小试图在罗亚这个金融荒漠且自身政权风雨飘摇的背景下玩金融游戏,无异于孩童挥舞重锤,不仅伤不到敌人,更可能先砸了自己的脚。
围绕灵小小这份配额券政策,民政会内部原本因暂时静观而略有分歧的思绪,迅速演化成两种更具体的策略争论。
一派激进置换派 认为,灵小小此举暴露了她的短视与匮乏。他们主张,应继续等待,在绝冬月后,利用其可能出现的任何施政失误、民生困境或经济漏洞,比如这次金融尝试可能引发的乱子,联合罗亚内部残存的不满势力,一举将她掀翻,换上完全听命于民政会的代理人。
“她在上面,始终是个不可控的变数,远不如我们自己人操盘来得痛快直接。现在她搞出这个券,说不定就是自掘坟墓的第一步。”
另一派长期操控派则看到了更阴险的机会。他们认为,与其冒着与灵小小及其背后可能借题发挥的国政党正面冲突的风险强行换人,不如因势利导。
“让她搞!她不是想用金融手段筹集资金、管控物资吗?我们完全可以暗中引导,甚至推波助澜,让她这套粗糙的体系初期看起来成功,吸引更多投机者入场。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利用我们掌握的金融手段、信息差、乃至对部分关键物资渠道的影响力,制造危机。”
“比如突然抛售打压券价,或散布物资无法足额兑付的谣言,引发市场恐慌和挤兑,将罗亚本就脆弱的经济预期彻底击垮。等她走投无路,财政崩溃,民心尽失之时,我们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提供援助,但条件是她必须全面接受我们的指导和经济安排。届时,罗亚的经济命脉将被我们牢牢捏在手中,她这个领主,不过是我们的提线木偶。”
双方各执一词,利弊清晰。
激进派的风险在于,灵小小并非全无反抗之力,她与国政党的默契仍在,一旦被逼到绝境再次疯狂反扑,或国政党趁机发动更猛烈的政治攻击,可能导致民政会付出超出预期的代价。
操控派的风险则在于,灵小小未必会按他们设想的剧本走。她可能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接受经济殖民。更重要的是,罗亚这块肥肉一旦因为经济崩溃而露出诱人的低价,盯上的绝不会只有民政会。
国政党还有其他中间派系,甚至是某些有实力的商会联盟,都可能趁机介入,提供更优惠的条件,争夺对罗亚未来的影响力。到时候,局面可能更加复杂,民政会未必能稳操胜券。
激烈的争论持续数日,最终,这些老谋深算的政客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党内不设统一路线,允许两种思路并行实践,互不干涉,但需保持信息共享。
也就是说,激进派可以继续谋划绝冬月后的倒台方案,并寻找其金融政策的漏洞作为攻击弹药;操控派则可以开始布局,尝试接触罗亚市场,埋设未来可能引爆的金融地雷。
一切以结果为导向,届时哪一派的策略更有效,代价更小,自然就能获得更多的内部支持与资源倾斜。
就在民政会内部摩拳擦掌、将灵小小的金融尝试视为猎物露出破绽之时,罗亚本土的“配额券”试水,却以一种超乎灵小小和于民预料的速度,迅猛燃烧起来。
虽然宣传口径是“有多少材料,印多少券”,但在于民的建议下,第一批投放市场的配额券,实际上比当前已落实的物资储备多印了四分之一。
这多出来的部分,被谨慎地通过几个看似独立,实则受控的渠道包括伪装的黑市缓慢放出,旨在测试市场反应和真实需求热度,同时拉抬价格,为后续正式发行造势。
然而,市场的贪婪远超预估!
“灵前辈,供在市面上的正规途径配额券,半个时辰内便被抢购一空!我们通过其他渠道分批放出的那部分,价格已被炒到初始定价的近两倍,而且依旧有大量资金在询价、求购!”
于民向灵小小汇报时,语气带着惊异与一丝不安,“目前回笼的灵石,根据粗略估算,已经足够覆盖罗亚主要城镇核心区域绝冬月应急工程的资金缺口了。这速度……太快了。”
“只够主要城镇?”灵小小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眉头蹙起,“那散布在广阔冻土上的村落,小型聚居点,边境哨所呢?那些地方的民众怎么办?”
于民叹了口气,如实回答道:“以目前筹集到的资金和后续可能稳定的收入来看,今年……确实无法做到全境覆盖,尤其是那些偏远,分散的地区。我们的物资调运能力和管理人手也有限,优先保障人口集中,影响大的城镇,是……无奈之下的现实选择。”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钱可能还不够完全覆盖主要城镇的所有需求,也只是属于应急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