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砚离开后的书房,只剩下沈清越,和窗外永无止境的暴雨。
她走到书桌前。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沈清越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时间点,她划开屏幕,信息内容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份高权限加密文档的下载链接和一次性密码。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数秒。
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像是冰冷的毒蛇沿着脊椎悄然攀爬。
她最终还是输入了密码,下载,打开。
文档标题赫然在目:
《hd资本对RK国际长期博弈及阶段性介入策略分析(内部绝密)》。
是实实在在的布局计划书。
沈清越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和图表。
她在浏览完前几页核心摘要的瞬间,发现全都串联了起来,变得清晰无比,也冰冷刺骨。
hd对RK的关注和布局,远早于RK对穹星露出獠牙。
为什么温清淮能查到RK与闻家的陈年旧怨?
为什么他说“hd和RK没有业务往来,但如果你需要,可以有”?
原来如此。
所谓的“帮你”,不过是顺水推舟。
所谓的“可以接触”,是因为hd本身就在虎视眈眈。
所谓的“信任他”、“坚定地选择你”……不过是为了让hd的渔网里,多一枚能搅乱RK阵脚的棋子,或者,一个能让他更“自然”地介入这场巨头博弈的理由和跳板。
她想起他镜片后总是温和却深邃的眼睛,他抚过她脸颊时指尖的温度。
“呵……”
一声嗤笑,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
沈清越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被这些文字化,一片片,凌迟。
温清淮。
hd的温总。
果然啊。
在这个圈子里,哪里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善意,哪里有什么不计代价的喜欢。
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包容,所有的“我只要你平安”,背后都标好了价格,都连着更庞大、更冰冷的资本算计。
她竟然差一点,就信了。
沈清越,你真是傻逼。
她在心里,一字一顿地,恶毒地骂着自己。
眼眶传来一阵尖锐的酸涩,视线开始模糊。
她猛地仰起头,用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影,试图将那不该出现的液体逼回去。
她早就该知道,相信任何人,期待任何纯粹的情感,都是最愚蠢的奢望!
可是……
为什么心口那里,还是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带着冰碴,割得生疼?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究还是违背了她的意志,挣脱了眼眶的束缚,沿着苍白冰凉的脸颊,倏然滑落。
只有一滴。
“轰隆——!!!”
就在那滴泪落下的瞬间,窗外,撕裂天穹的狰狞闪电划过,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炸雷猛然爆开!
雷声的余威还在空气和骨骼中震荡,手机再次尖锐地响起。
铃声急促得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沈清越猛地回过神,按下了接听键。
“老板……”
“医院那边……刚传出的最新消息,未经完全证实,但来源可靠层级很高……闻澈抢救无效,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卢卡斯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完全说出口,但那个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可能已经……死了。
“嗡——!!”
手机从她无力的指尖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卢卡斯后面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闻澈……
死了?
她刚刚还在想,不希望他死,一点也不希望的闻澈……
死了?
“不……不可能……” 她听到自己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干涩得厉害。
他怎么能死?
他怎么敢死?!
他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
她还没赢过他!
她还没把他加诸在她身上的“观察”和算计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她还没看到他知道万物枢纽和穹星联动时可能露出的表情!她还没……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头,带着酸苦的胆汁味道。
她猛地捂住嘴,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部痉挛抽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混杂着窗外持续不断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声和隐约的雷声。
她尝试站直身体,想走到窗边,。
可双腿却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得没有丝毫力气。
刚迈出一步,膝盖一软,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砰!”
重重地跌落在地毯上。
撞击带来的钝痛感从手肘和膝盖传来,却远不及胸腔里那片空茫的、撕扯般的剧痛万分之一。
她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毯粗糙的纤维,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眼泪,这一次再不受任何控制,汹涌而出,决堤般滚落,迅速浸湿了脸颊下方一小片深色的地毯。
闻澈死了?
那个王八蛋……真的死了?
她不信。
可卢卡斯的消息,很少有误。
尤其是这种层级的“可能”。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切割。
她以为她足够冷硬,足够无情,早已习惯了失去和背叛。
可为什么心口还是这么疼?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窗外的雷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无情地冲刷着这个世界。
沈清越躺在地毯上,眼泪晕开一片湿痕。
信任是假的。
温柔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