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桓道人成功突破炼虚的消息,像一阵狂风,一夜之间刮遍了西荒新城的每个角落。
起初,这消息还只是在高阶圈子里流传,可哪有不透风的墙?没两天工夫,连街边摆摊卖低阶符箓的炼气小修,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玄桓老祖引动九天神雷,硬扛三十六道灭世雷劫”,什么“最后关头天道显化,欲行灭杀,却被遗迹上古阵法所阻”,说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仿佛他们当时就趴在云头上亲眼看着似的。
越传越玄乎,但核心意思大家都明白了——东域昊天宗的玄桓老祖,成了这方天地不知道多少万年来,头一个成功突破到炼虚境的大能!炼虚啊!化神之上,传说中的境界!以前只当是吹牛,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这下可了不得了。
西荒新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酒肆,但凡有修士扎堆的地方,三句话不离“玄桓老祖”“炼虚”这几个字。语气里那羡慕,那敬佩,简直要溢出来。
“了不得,真了不得!三十六道雷劫啊!听说最后那道灰光,沾着就死,碰着就亡,玄桓老祖硬是扛过来了!”
“何止!没听说吗?最后那天道之眼都出来了!我的乖乖,那可是天道显化!要不是阵道遗迹显圣,布下上古奇阵,老祖怕就……唉,总之是成了!炼虚大能!咱们这辈子能见着一位,值了!”
“要不说昊天宗底蕴深厚呢!玄桓老祖卡在化神后期都快两千年了吧?这一朝突破,寿元大增不说,宗门地位……嘿,以后这西荒联盟,怕是要以东域为尊咯!”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啊,北域、南域那几位沉睡的老祖,这些日子跟疯了似的,天天泡在万法溯源碑前,眼珠子都是红的!”
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有一点是共识——昊天宗,了不得了!出了这么一位炼虚老祖,那就是有了定海神针,擎天玉柱!以后在这西荒山脉,乃至整个修仙界,腰杆子都得硬上三分!
这风一起,变化就悄然发生了。
最明显的,是街面上那些掌柜的、伙计们对昊天宗弟子态度的转变。
以前吧,各域修士虽说有强有弱,但大体上还算一视同仁。买东西该多少灵石就多少灵石,住店该什么价码就什么价码,顶多看你修为高、消费大方,给个笑脸,客气两句。
现在不一样了。
西城“百宝斋”的刘掌柜,是个精明的生意人,金丹中期修为,见多识广。这一日,店门刚开,就见两位身着昊天宗内门服饰的筑基期弟子走了进来,看模样是来采购一批制符的妖兽血和灵砂。
若是往常,刘掌柜顶多让伙计上前招呼,自己坐在柜台后拨弄算盘。可今日,他眼角余光瞥见那月白道袍上熟悉的昊天云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瞬间堆起笑容,亲自从柜台后绕了出来。
“哎哟!两位昊天宗的高徒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刘掌柜拱手作揖,热情得不像话,“快快请进!不知二位需要些什么?尽管说来,小店定然给二位最实惠的价格!”
两位年轻弟子显然有些意外,对视一眼,其中年长些的连忙还礼:“刘掌柜太客气了。我们想买些‘火犀血’和‘沉星砂’,不知可有现货?”
“有有有!当然有!”刘掌柜连声应道,一边示意伙计去取货,一边亲自引着二人到一旁茶座坐下,还招呼伙计上灵茶,“二位先歇歇脚,喝口茶。货马上就到,保管是最上等的成色!”
等待的功夫,刘掌柜陪着笑,看似随意地恭维道:“说起来,真是要恭喜贵宗啊!玄桓老祖突破炼虚,实乃我修仙界数万年来未有之盛事!老祖神通盖世,实令我等敬仰万分!贵宗有老祖坐镇,日后必定更加兴旺发达!”
两位弟子听着,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腰杆都挺直了些。年长的弟子客气道:“刘掌柜过誉了,皆是老祖福缘深厚,宗门庇佑。”
很快,伙计将东西取来。刘掌柜看了一眼,直接对伙计道:“给二位高徒按老主顾的价结算,再抹个零头!” 伙计一愣,老主顾?这二位面生得很啊!但他机灵,没多问,麻利地算好账,报了个比市价低了近两成的数。
两位弟子有些迟疑:“刘掌柜,这……这价钱是否算错了?似乎太便宜了些?”
“没错没错!”刘掌柜笑容满面,“二位是贵客,又是首次光临,就当交个朋友!日后还望多多关照小店生意才是!另外,这点小玩意,不成敬意,二位拿着玩。”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两瓶标注“清心丹”的玉瓶,塞到二人手中。这清心丹对筑基修士静心凝神颇有裨益,价值不菲。
推辞不过,两位弟子只好收下,心中既有些不好意思,又隐隐有些受用。出门时,还能听到刘掌柜在后面高声叮嘱:“二位慢走!常来啊!”
类似的情景,在西荒新城各处悄然上演。
酒楼里,昊天宗的弟子用饭,掌柜的往往亲自过来敬一杯水酒,然后大手一挥:“这桌算我的!聊表对玄桓老祖的敬意!”
租赁洞府的牙行,听说来人是昊天宗的,立刻拿出位置最好、灵气最浓郁的几个洞府任其挑选,价格还比市面低上一成,美其名曰“贺喜价”。
就连那些摆地摊的散修,看到穿昊天宗服饰的修士驻足,报价都会下意识地低上几分,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讨好。
“道友看看这株‘三叶兰’?刚采的,新鲜着呢!您要是看得上,给个成本价就成!就当沾沾贵宗的喜气!”
潜移默化间,一种无形的优待和尊重,如同空气般弥漫开来,将昊天宗的弟子与其他各域修士悄然区分开。
起初,昊天宗的弟子们还有些不习惯,甚至觉得受之有愧,连连推辞。可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那份推辞就渐渐淡了,变成了半推半就,最后成了坦然受之。走在街上,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或羡慕、或敬畏、或讨好的目光,听到那些关于自家玄桓老祖和宗门的赞誉,心里那份属于宗门弟子的自豪感,便如同春日的野草,悄无声息地滋长起来。
“王师兄,你看那边,是不是北域天剑宗的人?” 坊市街道上,一位年轻的昊天宗内门弟子,用下巴微微指了指对面走来的一小队修士,低声对身旁的同伴说道。他声音不大,但腰板不自觉挺直了些。
被他称作王师兄的,是个面容沉稳的筑基后期修士。他抬眼淡淡一扫,嗯了一声:“是天剑宗的执事弟子。”
“听说他们那位老祖,也在万法碑前枯坐好久了,还没什么动静呢。”年轻弟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还是咱们玄桓老祖厉害,一举功成!这下看谁还敢小瞧咱们东域,小瞧咱们昊天宗!”
王师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低声道:“慎言。各宗老祖皆是我辈楷模,不可妄加议论。”话虽如此,但他心中也未必没有类似的想法。只是他修为较高,年岁较长,更懂得藏拙。
年轻弟子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但眉眼间的神色,明显松快了许多。
这种心态上的细微变化,不仅发生在低阶弟子身上。就连一些金丹期的执事、长老,言谈举止间,也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底气。
这一切变化,如同细雨润物,悄无声息。身处其中的昊天宗弟子们,或许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到,一种微妙的、基于宗门前所未有的辉煌而产生的优越感,正在心底悄然萌芽。
他们依旧遵守门规,对同道客气有礼,努力完成宗门和联盟的任务。但行走坐卧间,那份源自“炼虚老祖宗门弟子”身份的自信与从容,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看待其他宗门弟子时,目光深处或许会多了一丝比较,一丝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理所当然的“领先”心态。
他们虽然还没有变得盛气凌人,没有目中无人,但这种心态的种子已经埋下。就像一株幼苗,在无数赞誉和优待的浇灌下,正在泥土下悄悄生根,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