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能带什么东西。
也就是个念想。
马上就开春了,尤其是上了火车,做的东西一冷一热,用不上两天就坏了。
秦巧梅炒了一小瓶辣椒酱,还有一小坛子的酸黄瓜。
还有去年腌的姜不辣。
这个东西很好吃。
自己家房后长了一片,去年秋天的时候秦巧梅挖了一筐,直接腌了。
她把东西递给秦四,“姜不辣到时候切开,拌辣椒酱吃,下饭。”
“但是你这个辣椒酱,最多一个星期,就得吃完听见没。”
这辣椒酱里面她放了肉的,就算平时放外头,也存不了一个星期。
“好。”秦四点头,把东西都装进布兜。
秦巧梅又问,“妈给你上学带了多少钱?”
“没多少,我暑假还回来呢,就几个月,学费什么的都免,妈给我带了10块钱,我还有……”
“那哪能够。”秦巧梅又去翻柜子,从钱匣子里拿出来10块钱,“起码得带20,你到时候来回车票就大几块了。”
她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大学是什么样,吃的喝的,被褥,杂七杂八的东西要怎么弄。
但是有一点秦巧梅却知道,只要有钱,就没什么买不到的。
“都带啥去?”
“搪瓷缸、搪瓷盆、还有被褥……”秦四说了一连串的生活用品。
说到最后,秦四都不想说了,“姐,妈还给我做了两双假鞋,全是大两个号的呢。”
秦巧梅这才止住了话头。
有些事秦妈想的比她还周到些。
“好好学。”
秦四上学不用人送,大队安排了人,这头有人送站,那头有人接站。
总有千般万般不舍,少年终长成,秦四第二天就上了火车,离了家。
————
没过两天,就是张彪家的酒席。
秦巧梅这头,正着急忙慌的检查陆文杰。
“他刚刚咋还能掉地上啊。”秦巧梅拧着眉,仔细看陆文杰脑门上磕出来的包。
这陆文杰明明刚刚在在窝窝里的,两个人正穿衣服要去张彪家吃席呢。
结果陆文杰嘭的一声摔地上了,幸好陆旷离得近,扯到了陆文杰的腿,没让他摔实。
要是挫到脖子那就不得了。
“我看看。”陆旷把陆文杰抱起来,抱到窗沿边对着光仔细看了看,陆文杰紧紧搂着陆旷的脖子不撒手,小脸还一抽一抽的。
“没事。”陆旷猝不及防按了一下,感受到了圆滚滚的骨头,没有摔坏的痕迹,眉头才稍微松了一下。
秦巧梅心有余悸,“那个窝窝我看用不了了。”
这陆文杰越来越不老实了,这两天坐的稳了,一眨眼就不知道哪去了。
刚刚就是在窝窝里,坐起来够窝窝边,那窝窝就往一边倾,让陆文杰滑出来了。
“嗯。”陆旷往上抱了下陆文杰,轻声哄,“没事了没事了,爸爸抱。”
秦巧梅看着陆旷和陆文杰,现在心跳都还在加速。
这是她和陆旷第一次没看住陆文杰。
就让李
陆文杰脑袋上磕出来个大包。
到底是第一次当爹妈,两个人嘴上说着没事,但还是穿好衣服之后很默契的去了趟李大夫家。
李大夫给摸了摸,“没事,小孩磕碰正常。”
两个人这才心怀忐忑的往张彪家走。
来的人也挺多,快坐满了。
还是王楠看见她和陆旷,给两个人搬了凳子,挤在了她旁边。
一坐下,王楠就压低声音跟秦巧梅说,“这两天你听没听说,上头现在有让知青回城的政策了,听说县城里的厂子开始对下乡知青招工了。”
“咱们队的好像有好几个人申请了。”
“知道。”秦巧梅往陆文杰乱抓的小手上拍了一下,陆文杰顿时小嘴一撇,往陆旷怀里扑。
王楠被吸引了注意力,“你家这小崽子,还怪亲他爹。”
“他带的多些。”秦巧梅也看了眼,脸上有些清澈的笑意。
“那还不好,你还轻松些。”王楠说了一句,又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了下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曲天他媳妇,那个知青,你知道不。”
秦巧梅就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不然王楠平时不爱八卦的人,不可能上来就说知青的事。
“知道。”秦巧梅点头,知道王楠她说的那人就是梁回舟他表妹张灵。
“那小媳妇不是没考上?今年有这消息第一个就申请回城了,今天早上,孙青知道了,两婆媳儿干起来了。”
“骂的可难听了,说张灵不要孩子,不要丈夫,要去城里攀高枝。”
那张灵你看平时不声不响的,现在竟然也不忍了,直接把曲天之前糟蹋她的事说出来了。”
秦巧梅:“……”
“你说她到时候是不是真丢下曲天和孩子跑了?”
秦巧梅没应声,但心里却知道。
那肯定会。
当初张灵就是不愿意过苦日子,才借着怀孕嫁到了农户家里,现在有回城少吃苦的机会,那张灵肯定不会放过。
第一次高考失利,又等到这次政策,还让孙青搅和黄了,不爆发才怪。
“说不好吧。”秦巧梅模棱两可的说了句。
“毕竟我现在也当了妈,要是让我扔下孩子,我估计够呛。”
一旁的陆旷突然看了秦巧梅一眼,秦巧梅一惊,不着痕迹的又补了一句,“我有孩子有男人,日子过得挺好,我肯定舍不下。”
陆旷这才淡淡的收回视线。
————
日子不着痕迹的又过了小半个月,又要到每年大队都要组织全员栽树的时候。
但今年的人却少了不少,有很多知青都在准备回城了。
年轻面庞骤然没了不少,还挺让人不习惯。
虽然不习惯,但也没耽误秦巧梅上工的心情。
陆文杰慢慢大了,今年可算又能正常上工了。
而且她今年跟陆旷商量了,把开荒地全种高粱,都秋收了卖煎饼,这样能多赚点。
一想到又能赚钱,她就干劲十足。
秦巧梅因为有孩子,陈丽把她和陆旷分在了一组,两人一人一个铁锹,一棵树,一个个栽。
“晚上我还要去上一节课,你给文杰弄一点米汤喝。”
两口子一人一句闲聊。
“知道。”
年后两个人的侧重点就不一样了。
自从秦巧梅去年带的那几个学生,有考上的,有过线报错学校的,还有她弟,都算是有成绩的。
她就又在二队里出了名,被李江威逼利诱的,又让她去代课。
她不是正规的老师,所以就只能代课。
一天一节课,其他的时候请还没走的知青教一教,农忙时候学生老师都放假。
李江也给了她选择,就是她就只教课,不上工了,大队算知识分子给她补贴。
但她实在不想两眼一睁就是课本,所以拒绝了。
李江也不勉强,说现在国家开始重视教育,上面已经在安排了,过段时间乡里可能就会盖高中了。
就辛苦秦巧梅一段时间。
而陆旷,就是在家居多,主要就是做活,一边还能兼顾着陆文杰。
秦巧梅这么一想,陆旷虽然平时话不多,但给陆文杰的陪伴却是实打实的。
一个非常称职的爸爸。
又栽了几棵树,陆文杰睡醒了,又吵着要奶吃,陆旷刚把陆文杰递到秦巧梅怀里,常富就过来了,手上还有一封信。
“陆旷,巧梅,有你家的信。”
陆旷把铁锹往地里一扎,就把信接过来,翻来覆去的,也没看见个寄信人。
“谁啊。”
常富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给你家寄信的人太多。”
现在寄信的人,还真说不准是谁。
有李家珍,有李利华,还可能是赵正章,也可能是江天,还有秦四……
但是李家珍和李利华都会署名。
秦巧梅心思一动,眼神微闪,“可能是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