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裹着文气光带,在国子监的琉璃瓦上流淌。
杜圃递来的酒壶还温着,我望着朱雀大街上吟诵《蒙学诗抄》的孩童,忽然将酒一饮而尽。
“子美,你说这文气能暖民心,能不能护军心?”
我指尖划过总文信台的石壁,上面高士刚传的军情还带着边关的风沙气,“那些寒门子弟投军,连家书都写不了,何谈以文气护体?”
杜甫一怔,随即说道:“太白兄此言说到我心坎里!前番我在洛阳监工,见伤兵连疼字都写不全,只能比划着求救,心里堵得慌。”
他从行囊里掏出一卷手稿,是他在边关写下的《兵车行》抄本,“若能把蒙学诗改成军旅用的,既能识字,又能聚气,岂不是两全?”
这个念头像火星落进干草堆,瞬间燃遍我全身。
当晚我便扎进书房,将《蒙学诗抄》摊在案上,加上“黄沙百战穿金甲”“但使龙城飞将在”的军旅名篇。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戍边”二字上,我忽然想起潼关守将那句“边关有我”,又添了句自己写的“笔亦如刀破敌胆”。
“李大人这是要给将士们编教材?”上官婉走进来,她刚从宫里督办崔氏案回来,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见我案上的草稿,她拿起毛笔圈住“朔气传金柝”一句,“这句好,但将士们多是粗人,得加些注解,比如金柝就是打更的梆子,不然他们看不懂。”
我笑道:“正想请上官大人帮忙。”
她也不推辞,搬来凳子坐定,笔尖在纸上飞快游走,注解写得通俗又精准。
直到东方发白,手稿上的字迹渐渐丰满,既有“大漠孤烟直”的壮阔,也有“临行密密缝”的温情。
我给它定名《军中小识》,封面上用文气刻了面小旗,举笔时,文气竟凝成一只展翅的纸鸢,载着“军魂”二字飘出窗外。
“文探已备好快马,这是第一批装订好的。”
次日清晨,上官婉带来二十本线装的《军中小识》,封皮用的是防水的桐油布,边角还包了牛皮。
“陛下说这是军国大事,让禁军护送文探到雁门关,确保一本都不少。”
我接过书,指尖抚过粗糙的牛皮,仿佛已经触到了边关将士冻裂的手掌。
文探出发那日,我站在城门口,将一枚刻有“长风”二字的墨玉符交给领头的文探:“到了雁门关,把这个交给高将军,他知道怎么用。”
文探翻身上马,抱拳高喊:“李大人放心,十日之内,定将书送到高士将军手中!”
马蹄踏碎雪地上的残阳,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等待消息的日子里,我每日都到总文信台查看。
第七日清晨,石壁上终于浮现出高士的字迹,带着难掩的激动:“《军中小识》已收到!
将士们争相传阅,寒门子弟哭了大半,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摸到带字的书。”
下面还附了一行小字,“有个叫王小五的小兵,才十六岁,识了几个字就写诗,你瞧瞧。”
跟着出现的,是一首歪歪扭扭的诗,题目是《守关谣》:“风刮脸,沙打脸,握着长枪守边关。读句诗,聚点气,爹娘不用把心担。”
字迹虽丑,却像带着边关的风沙扑面而来。
我正看着,文气突然在石壁上跳动,高士的补充消息传来:“方才王小五值岗,遇小股异族偷袭,他念着自己的诗,身上竟冒起淡金光,硬生生挡了一刀!”
我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那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文气异象,只是最微弱的护体光,却挡下了能劈开铠甲的弯刀。
我仿佛看见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握着长枪,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倔强,用刚识的字、刚聚的气,守护着身后的土地。
眼眶突然发热,这才是文道该有的样子,不是朝堂上的空谈,是护着普通人活下去的力量。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长安。
武则天特意下旨,让国子监批量刊印,送到全国各边关。
我趁机扩大“全民识文计划”,让杜圃牵头在各州府建蒙文学院。
文信台的文气网络成了最好的传播渠道,《蒙学诗抄》通过文信台传往各地。
日子在忙碌中滑过,转眼半年过去。
长安的天空变了样,原本偶尔出现的文云,如今成了常态,淡金色的云絮像薄纱,笼罩着城池。
国子监的学子们说,现在背书都比从前快,文气顺着笔尖往脑子里钻。
街头巷尾,连挑着担子的小贩都能念两句“床前明月光”,遇到客人讨价还价,还会打趣“买卖不成仁义在,就像太白诗里写的”。
朝会上,武则天指着殿外的文云,声音洪亮:“李白推行的识文计划,不过半年,全国百万孩童识字,边关将士文气护体,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她目光扫过阶下曾反对蒙学诗抄的官员,有人之前说文气贱用则失其尊,如今还有话说吗?”
曾经反对的官员纷纷低头不语,不敢与武则天的目光对视。
我站在人群中,没有丝毫得意,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陛下,文气是百姓给的,是将士护的,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我抬头望向殿外,那片淡金的云里,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黑气,像墨汁滴进清水,正在悄悄扩散。
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紧心脏。
我让人立刻给高士传信,让他密切关注极北异族的动向,同时加强雁门关的防御。
传信刚发出去,总文信台的石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原本稳定的光带扭曲变形,一行带着血污的字迹艰难地浮现:“紧急军情!雁门关遇袭,异族新甲难破,张将军战死!”
石壁上的字迹还在延续,是高士的亲笔,带着颤抖:“异族甲胄漆黑如墨,能吸文气,弓弩无用,将士伤亡惨重!”
我猛地冲出总文信台,翻身上马,朝着格物院疾驰而去。
他们用文气护体,却挡不住能吸文气的铠甲。
这不是战争,是屠杀,是对文道的践踏!
“李大人!”工匠们见我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我将高士传回的消息告知刚刚走出来的院正,和他分析着异族士兵穿的玄铁重甲,能吸收文气,失去文气加持的箭矢无法穿透玄铁重甲。
“有没有办法破?”我问工匠们。
领头的老工匠摇着头,失去文气加持的寻常弓弩无法穿透重甲。
另一名年轻工匠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边关将士送死!”
没人说话,格物院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我走到窗边,望着北方的天空,思考着怎么应对这种特制的重甲。
走出格物院时,夕阳正沉,长安的文云被染成了血红色,与北方的冒出的浊气相映,像一幅悲壮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