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学诗抄》的初稿刚定,我便捧着书稿直奔紫宸殿。
武则天逐页翻看时,指尖划过“春耕夏耘”的农谚注解,眸中笑意渐浓:“你这诗抄,比国子监那些刻板典籍鲜活多了。
朕即刻下旨,命弘文馆牵头印刷,先在长安周边府县推行。”
旨意下达三日后,弘文馆送来印刷好的诗抄,麻纸装订的册子轻便易携,封面用朱砂题着“蒙学诗抄”,连封皮都透着亲民的暖意。
我和杜圃正盘算着亲自去城郊派发,翰林院的小吏却气喘吁吁跑进来,脸色发白:“李大人,不好了!
长安周边的乡绅们联合起来,说您这诗抄俚俗不堪,不许百姓购买!”
“哦?”我捏着诗抄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们倒会挑时候。”
杜圃已霍然起身,眉峰紧锁:“定是世家势力在背后鼓动!上次朝堂受挫,他们这是想在民间给你下绊子。”
我们当日便带着几名随从赶往长安以东的灞桥乡。
刚到乡口,就见数十名乡绅围着派发点叫嚣,为首的是灞桥乡绅之首王大户。
他穿着绫罗绸缎,脚踩云纹靴,正用拐杖指着派发诗抄的小吏骂道:“这种‘鹅鹅鹅’的童谣也配叫诗文?
简直辱没斯文!
谁要是敢买,就是与我们乡绅为敌!”
围观的百姓缩着脖子不敢上前,几个孩童扒着大人的衣角,好奇的盯着派发点桌上的诗抄。
我走上前时,王大户斜睨着我的锦袍,皮笑肉不笑:“原来是李大人驾到,怎么沦落到给泥腿子编顺口溜的地步了?”
“顺口溜怎么了?”
我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王大人穿的绫罗,吃的米粮,哪一样不是泥腿子种出来、织出来的?
他们识几个字,学几句诗,就辱没斯文了?”
王大户脸色一沉:“李大人休要狡辩!
文气传承自有规矩,农夫贩卒配不上诗文教化!”
他身后的乡绅们立刻附和,有个留着山羊胡的乡绅甚至晃着脑袋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孔圣人说的!”
“你也配提孔圣人?”
我怒极反笑,从随从手中拿过一本诗抄,扬声道,“孔圣人周游列国,见农夫便问农事,见工匠便询技艺,何曾说过百姓不配识字?
你不过是怕百姓识了字,就再也瞒不住你私吞赈灾粮、强占良田的龌龊事!”
这话戳中了王大户的痛处,他脸色涨成猪肝色,挥着拐杖就要冲过来:“放肆!我看你是疯了!”
杜圃上前一步拦住他,沉声道:“王大户,当着百姓的面,你敢说自己没做过这些事?”
百姓们窃窃私语起来,有个老农壮着胆子喊道:“王大户去年收租,把我家的口粮都抢走了!”
人群瞬间炸开,诉苦声此起彼伏。
王大户又急又怒,却百口莫辩,只能嘶吼着:“都闭嘴!谁再胡说,我让官府抓他!”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原本晴朗的午后,竟刮起了燥热的风,路边的野草蔫头耷脑,几个孩童渴得哭了起来。
老农望着天叹气:“这都一个月没下雨了,再不下雨,地里的麦子就要枯死了。”
王大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我喊道:“看见没?李大人你乱改文道规矩,连老天都发怒了!这旱灾就是对你的警示!”
乡绅们纷纷点头,百姓们的目光也变得犹豫起来。
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胸中的郁气与百姓的期盼交织在一起。
文气源于人心,此刻这方土地上,百姓对雨水的渴望、对知识的向往,正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
我深吸一口气,朗声吟诵起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第一句诗出口,手中的诗抄便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王大户嗤笑道:“装神弄鬼!”可他的话音刚落,天空中便传来一声轻响,一滴雨珠落在他的脸上。
他愣住了,周围的人也都停下了喧哗,怔怔地望着天。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我继续吟诵,声音愈发洪亮。
金光从诗抄中扩散开来,化作细密的雨丝,落在干裂的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农们扑倒在地,用手捧着雨水,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我望着雨中欢呼的百姓,继续吟出《悯农》第二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随着最后一句诗落下,雨势渐渐变大,却不疾不徐,恰好能滋润干涸的土地。
雨水中带着淡淡的金光,落在麦田里,蔫掉的麦苗竟慢慢挺直了腰杆。
王大户脸 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这不是警示,是回应。”
我走到王大户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回应百姓对雨水的期盼,回应他们对知识的渴望。
你说诗抄辱没斯文,可这能引动甘霖的诗文,难道不比你藏在书房里的酸腐典籍更有价值?”
王大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百姓们再也忍不住,涌到派发点前,争相索要诗抄:“李大人,给我一本!我要教娃认字!”
“我也要!我要学算账,再也不让王大户骗我的钱!”
乡绅们见势不妙,都悄悄的溜了。
回到城里时,雨已经停了。
灞桥乡的事传遍了全城,原本持观望态度的百姓纷纷前来求购诗抄,弘文馆的印刷机日夜不停,仍供不应求。
世家势力鼓动乡绅抵制的阴谋彻底破产,王大户因私吞赈灾粮被官府查办,其他乡绅也收敛了气焰。
“光有诗抄还不够。”
我在朝堂上再次奏请,“百姓想学,却没有老师;
孩童想读,却没有学堂。
臣恳请陛下,在各州府设立蒙文学院,选拔寒门秀才任教,让天下孩童都有读书的地方。”
武则天沉吟片刻,问道:“此事由谁来主持最合适?”
我正想举荐杜圃,却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阶下传来:“陛下,臣愿请缨兼任蒙文学院总教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上官婉出列,她身着青色官袍,身姿挺拔:“臣久在文坛,熟悉诗文教化之道,且蒙文学院事关民生,臣愿全力以赴。”
我心中一暖。
上官婉若能兼任总教习,不仅能提升蒙文学院的声望,更能为寒门学子提供有力的支持。
我上前一步:“陛下,上官大人学识渊博,品格高尚,实乃总教习的不二人选。
臣愿协助上官大人,共同推进此事。”
武则天笑着点头:“好!就依你们所奏。
李白,你负责统筹学院选址、师资选拔;
上官婉,你负责制定教学章程、编写辅助教材。所需经费,国库全额拨付。”
退朝后,上官婉追上我:“太白,蒙文学院的师资,你打算如何选拔?”
我停下脚步,答道:“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是寒门出身、品行端正、通晓诗文的秀才,都可报名,由你我亲自考核。”
“我也是这个意思。”
上官婉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我筛选出的寒门秀才名单,其中有几人曾在诗文大赛中表现不错,才华不输士族子弟,只是因出身贫寒,未能入仕。”
我接过名单,看着上面一个个名字,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太多有才华的人被出身所困,蒙文学院不仅是孩童的学堂,更是这些寒门秀才的机会。
“明日便开始考核,”我对上官婉说,“我们要让天下人知道,才华比出身更重要。”
考核设在翰林院的空地上,前来报名的寒门秀才络绎不绝。
有个叫张生的秀才,穿着打补丁的长衫,手都在发抖,却在背诵《蒙学诗抄》时一字不差。
上官婉问他为何想当蒙学先生,他红着眼眶道:“我小时候没钱读书,只能趴在学堂窗外偷听。
我想让更多像我一样的孩子,能堂堂正正地坐在学堂里。”
这句话让我和上官婉都沉默了。
最终,我们选拔出一百二十名寒门秀才,他们中有农夫的儿子,有工匠的徒弟,还有纤夫的弟弟。
当我宣布他们被录用时,这些七尺男儿竟激动得哭了起来。
蒙文学院的选址定在长安城南,那里有一片闲置的官地,足够建造校舍和操场。
开工那天,百姓们自发前来帮忙,有的搬砖,有的和泥,连孩童都拿着小铲子帮忙平整土地。
王大户被查办后,他的豪宅被充公,我们将其改建为蒙文学院的藏书楼,里面摆满了捐赠的典籍。
短短一个月,蒙文学院便建成了。
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武则天亲笔题写的“蒙文学院”匾额,金光闪闪。
校舍整齐排列,操场上铺满了细沙,藏书楼里的典籍堆得像小山一样。
招生公告贴出去后,三天内就招收了三千余名孩童,远超预期。
开学大典那天,阳光明媚。
三千余名孩童穿着崭新的校服,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操场上,他们的父母站在一旁,脸上满是骄傲和期盼。
武则天亲自出席,上官婉穿着总教习的官袍,站在我身边,神情庄重。
“今日,蒙文学院开学,朕很欣慰。”
武则天的声音传遍操场,“从前,只有士族子弟能读书;
今日,天下孩童皆有机会。文气不是士族的专利,而是天下人的财富。”
百姓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孩童们也跟着拍手,小手拍得通红。
武则天看向我:“太白,蒙文学院因你而起,今日,你可为孩子们题诗一首。”
我走到操场中央,望着眼前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他们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胸中的文气激荡,无数思绪汇聚成诗句。
我深吸一口气,朗声吟道:“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第一句出口,手中的毛笔在空中凝成金色的字迹。
孩童们惊呼起来,仰着头看着空中的字。
我继续吟诵:“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金色的字迹越来越多,在空中排列成篇,正是《劝学》。
当吟到“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空中的金字忽然散开,化作无数墨香,飘落在每个孩童的身上。
这是“笔墨生香”的文气异象。
墨香落在孩童们的衣服上,留下淡淡的书香;
墨香飘进藏书楼,典籍上的字迹变得更加清晰;
墨香洒在操场上,连细沙都染上了淡淡的墨色。
我望着被墨香环绕的孩童们,继续吟出最后一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话音落下,空中的墨香突然凝聚成一只金色的笔,在操场上空写下“劝学”二字,久久不散。
“多谢李大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百姓们纷纷跟着喊起来,声音震耳欲聋。孩童们也跟着欢呼,有的甚至跳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从朝堂上的争辩,到诗抄的编写,再到蒙文学院的建成,所有的辛苦都在这一刻化为甘甜。
文泽万民,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阳光洒在金色的“劝学”二字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墨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我知道,蒙文学院的开学,只是全民识文计划的第一步,但只要这束知识的光芒不灭,总有一天,它会照亮整个大唐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