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准备将接下来需要重点搜寻的物资清单记录下来。
然而，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界面上清晰的日期提示——除夕——让他猛地愣住了。
原来……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他抬起头，看着正在忙碌着分拣、装车的几人：何艳在仔细地擦拭一包真空卤蛋，元贵和王鑫合力将一袋小麦抬上车，李美娇和阿正还在为谁找到的那条烟更好而斗嘴……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各位，今天……是除夕。我们不走了一就在这个镇子上，团个年吧。”
苏哲这话一出，仿佛按下了静止键，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在原地。
末世之下，日出日落，挣扎求生，时间早已失去了日历上的意义。
节日？那更是记忆里奢侈的概念！
身边没有血脉亲人，这个年，还有团圆的味道吗？还有过的必要吗？
“你们……怎么了？”苏哲见没人回应，又问了一句。
元贵和何艳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
何艳赶紧低下头，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她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角，再抬起头时，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
“好……好呀！过年好……是该过个年！走，老元，我们去找间干净点的屋子，好好打扫出来，今晚……今晚我们包饺子，好好过个年！”
“诶！好！好！”元贵声音哽咽，连声应着，脸上却绽开了笑容，他连忙提起旁边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和一串红亮的香肠，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快步跟上了何艳。
王鑫见状，也立刻识趣地跑过去帮忙。
陈妍还有些发怔，倚在车边，目光有些飘忽。
她想起了去年除夕，家里温暖的灯光，母亲忙碌的身影，父亲和弟弟在客厅里贴春联的笑闹声，还有那桌永远吃不完的丰盛年夜饭……鼻尖猛地一酸。
李美娇则沉默地靠在车斗旁，从那个亮粉色铆钉挎包里摸出烟，点燃了一支。
她想到了母亲，那个在她父母离婚后就远走他乡、音信全无的温柔女人。
至于那个嗜赌成性、酗酒家暴的父亲，她心里早已没了半分挂念。
“妍妍姐！小辣娇！你俩搁那儿发什么呆呢？”阿正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欢快，
“赶紧的，麻溜儿把东西装好！咱们四个凑一桌，搓麻将去！我刚刚瞧见了，前面那间麻将馆，麻将牌都还在桌上摆着呢，我去拿！”
苏哲默默走到一边，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部卫星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杨志刚的号码。
他希望能通过杨志刚，和李沫儿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无法接通的忙音。
他连续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苏哲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往深处想。
或许，是军区基地对他这个“编外人员”关闭了通讯权限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将一丝隐隐的不安压回心底。
——
“三条！”
“碰！嘿嘿，幺鸡！”
“哎哟我去！小辣娇你手气可以啊！杠！杠上开花有没有？！”
“胡了！清一色带根！给钱给钱！哦不对，弹脑瓜崩！小正子，脑袋伸过来！”
一间被简单收拾过的临街店铺里，四人正围坐在一张自动麻将桌旁。
桌上铺着从旁边卧室找来的还算干净的床单，代替了麻将桌布。
“嘶……哎哟！”阿正捂着被李美娇弹得通红的额头，龇牙咧嘴，恨恨地瞪着她，“小辣娇！你来真的啊？下手这么黑！”
“哼！刚弹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手下留情！”李美娇得意洋洋，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手拿开！别耍赖，还有两个没弹呢！愿赌服输！”
就在李美娇准备再次行刑，阿正嗷嗷叫着躲闪时，王鑫从门外探进头来：“几位大哥大姐，饭好了，可以吃饭啦！”
苏哲闻言，笑着收回了准备落下的手指：“行了，先吃饭。阿正，你那两个先欠着。”
“大哥！再来一把！就一把！我得报仇！”阿正捂着额头，很是不甘。
“走啦，幼稚鬼。”陈妍笑着站起身，拉了拉阿正的胳膊。
几人来到旁边一间被何艳和元贵精心收拾过的屋子。
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甚至找来了几个颜色不一的碗碟。
桌上摆着几盘冒着热气的菜：
蒜苗炒腊肉，蒸得油光发亮的香肠、油炸花生米、一大盆炖萝卜汤、韭菜饺子、凉拌豆皮，甚至还有一个用搜来的小砂锅做的咸鱼粉丝煲。
虽然食材有限，但调味品可不缺，能看出来，何艳在末世前确实有一手不错的厨艺，尽量让这顿年夜饭看起来像模像样。
饭桌上，元贵看着那盘金黄酥脆的花生米，肚子里沉寂许久的酒虫被勾了起来。
他搓了搓手，有些拘谨，又带着期盼地看向苏哲，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苏哲小兄弟……你看，今天好歹是除夕，我们几个难得……难得聚在一起，也算缘分。要不……大家喝点儿？就一点点，助助兴？”
听着元贵这熟悉的、带着点卑微的商量口气，苏哲恍惚间想起了赵福。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沉静，大脑飞速地复盘着当下的情况：
车辆就停在楼下，安装了简易的震动报警器，有东西靠近撞击会触发，安全有一定保障。
镇子里的丧尸已经被清理干净，无人机也反复侦查过，没有发现丧尸鼠或其他变异生物的踪迹。环境风险可控！
他抬眼，目光缓缓扫过元贵、何艳、王鑫，最后落在正和阿正互相瞪眼的李美娇身上。
这几个人，眼神里还保留着末世里难得的清澈和本分，不像是有歪心邪念的样子。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夜晚。
“呵呵……那个，算了，算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不喝也挺好，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元贵见苏哲久久不语，脸上期待的笑容渐渐变得尴尬，连忙摆手给自己找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