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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绣春雪刃 > 第360章 碧云寺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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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碧云寺后山的秘窟,阴冷潮湿,唯有头顶岩缝透下的些许天光,照亮方寸之地。我(杜文钊)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血刀经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修复着连日奔逃和旧伤带来的隐痛。骆养性让我“静待”,但这等待如同钝刀割肉,每一刻都煎熬无比。京城的风暴进行到何种程度?蕙兰在苏州是否安全?这些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我的理智。

怀中的“暗夜令”冰冷坚硬,是骆养性给予的承诺,却也可能是催命符。我深知,自己知道的太多,无论是骆养性还是朝廷,一旦风波稍息,我这条“疯狗”最好的结局,或许也是鸟尽弓藏。

就在心神不宁之际,洞外隐约传来一阵极不寻常的动静——并非山风林涛,而是细微却密集的脚步声,正呈包围之势向秘窟合拢!人数不少,而且步伐沉稳,训练有素!

被发现了!

我瞬间警醒,血饕餮和血刀已然握在手中,眼中血光一闪而逝。是骆养性过河拆桥?还是王之心的残余势力寻踪复仇?亦或是……东厂的人?

不容我细想,洞外一声尖利的呼哨响起!

“杜文钊!尔等乱臣贼子,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声音尖细阴冷,带着太监特有的腔调!是东厂!

刹那间,数条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入洞窟,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直扑而来!为首一人,身材瘦小,面色苍白无须,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手中一柄细长的苗刀,舞动间带着一股阴狠刁钻的劲力!

“东厂缉拿钦犯!格杀勿论!”那太监尖声喝道。

我狂吼一声,不退反进,双刀齐出,迎了上去!血刀刀法的狠辣与绣春刀法的凌厉瞬间爆发,与冲进来的东厂番子绞杀在一起!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在狭窄的洞窟内回荡震耳!这些东厂番子显然是精锐,配合默契,招式毒辣。但我杜文钊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血刀经内力催动下的搏命打法,更是凶悍无匹!顷刻间,便有两人倒在我的刀下!

然而,那名手持苗刀的太监首领,武功极高!他的刀法诡异莫测,时而如毒蛇吐信,迅疾刺击;时而如狂风扫叶,绵密狠辣!更可怕的是,他的内力阴柔歹毒,透刀传来,竟能侵蚀我的经脉,让我的血刀经内力运转都为之凝滞!

“五虎断魂刀!你是东厂五虎之一?!”我心中骇然,认出了这门在江湖上恶名昭彰的阴毒刀法!据说练此刀法者,需以特殊药物淬炼刀身,内力阴寒,中者如遭寒毒噬体,经脉俱断!

“嘿嘿,有点见识!咱家乃东厂掌刑千户,催命鬼崔琰!杜文钊,你的人头,咱家收下了!”那太监崔琰狞笑着,苗刀攻势更急,化作一道道诡异的光弧,将我周身要害笼罩!

我咬牙苦撑,双刀舞得密不透风,但对方的“五虎断魂刀”劲力实在诡异,阴寒内力不断透过兵刃交击传来,让我手臂渐感麻木,气血翻涌不畅!几次险象环生,血刀险些脱手!

“噗!”

一个疏忽,崔琰的苗刀如同毒蛇般钻过我的防御,在我左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阴寒内力瞬间侵入,我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伤口处竟传来麻痹之感,鲜血流出都带着一股诡异的暗青色!

毒!他的刀上有毒!或者是他内力自带寒毒!

“哈哈!中了咱家的‘断魂劲’,看你还能撑多久!”崔琰得意狂笑,攻势更猛。

我眼前阵阵发黑,左半身逐渐麻木,内力运转滞涩,已是强弩之末!难道今日真要毙命于此?死在阉狗之手?不!我不甘心!

绝境之下,一股狠戾之气从心底爆发!血刀经那焚尽一切的暴戾意志被彻底激发!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精神一振,压榨出丹田最后一丝内力,全部灌注于右手血饕餮之中!

“血染山河!!”我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咆哮,完全放弃了防御,身形如炮弹般直冲崔琰!血饕餮带着我全部的生命力和意志,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血色长虹,直劈其头颅!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崔琰没料到我在重伤中毒之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攻击,脸色骤变,苗刀急忙回防格挡!

“镪——!!!!!”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洞窟内爆开!火星四溅!

血饕餮的霸道与血刀经的惨烈煞气,硬生生劈断了崔琰的苗刀!刀锋余势不减,虽被格挡偏移,却仍狠狠削掉了他的左肩一大块皮肉,深可见骨!

“啊!”崔琰发出凄厉惨叫,鲜血狂喷,踉跄倒退,脸上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而我,也因强催内力、硬受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单膝跪地,以刀拄地才勉强没有倒下。左肋伤口麻痹感加剧,毒素正在迅速蔓延。

剩余的东厂番子见首领重伤,一时骇然,竟不敢上前。

崔琰捂住伤口,怨毒地瞪了我一眼,知道今日已无法得手,嘶声道:“撤!他中了咱家的断魂劲,必死无疑!我们走!”

说罢,在番子的搀扶下,狼狈地退出了洞窟,消失在黑暗中。

洞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滴答落下的血珠声。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撕下衣襟死死勒住肋下伤口,运转微薄内力抵抗毒素,但那股阴寒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仍在不断侵蚀我的生机。

这一次,是真的油尽灯枯了……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视线开始模糊。骆养性……你这秘窟,看来也不安全啊……

意识沉入黑暗前,我仿佛看到洞口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是谁……

意识模糊间,洞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彻底挡住。那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他并未立刻靠近,而是警惕地扫视着洞内血腥的场面和倚在石壁上一息尚存的我。

我强提最后一口气,右手死死握住血饕餮,左手试图去抓血刀,但麻痹感已蔓延至半个身子,手指根本不听使唤。眼中血色弥漫,只能死死盯着那模糊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如同濒死的困兽。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敌意和濒死状态,并未贸然上前,而是用一种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洞窟内回荡:

“杜千户?可是北镇抚司杜文钊千户?”

这声音……有些陌生,却又似乎在哪里听过一线。不是骆养性,也不是东厂那些阉狗尖利的腔调。他称我“千户”,语气中带着一丝确认,而非直接的杀意。

我无法回答,也无法放松警惕,只是用尽力气瞪着他。

那人见我不答,又向前谨慎地迈了一步,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低声道:“卑职奉骆镇抚密令,前来接应千户。镇抚大人得知东厂异动,恐千户有失,特命卑职星夜兼程赶来。卑职代号……‘老槐’。”

老槐?!陶然亭棺材铺的那个暗桩头子!骆养性真正的心腹之一!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强撑的一口气瞬间泄去,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倒。

……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片温热和剧痛中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燥的茅草上,身上盖着一件厚重的皮袄。肋下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虽然依旧疼痛麻痹,但似乎有一股温和的内力正在缓缓输入体内,压制着那股阴寒的“断魂劲”。洞内生起了一小堆篝火,驱散了些许寒意。

“老槐”正坐在火堆旁,用一只小铜壶烧着水,见我醒来,他转过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千户,您醒了?感觉如何?”他递过来一个水囊,“喝点热水,您中了崔琰的‘五虎断魂劲’,寒毒侵体,万幸您内力深厚,加之卑职来得及时,及时服下驱寒的丹药暂时护住了您的心脉。但此毒诡异,需尽快寻解药或驱寒丹药,方能根除。”

我艰难地喝了几口水,喉咙火烧火燎的感觉稍减。看着他忙碌而沉稳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骆养性……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放弃我。

“京城……情况如何?”我声音嘶哑地问。

“老槐”面色一凝,低声道:“风波极大。王之心倒台,牵连甚广,骆爷持圣上‘先斩后奏’之权,正在大力清洗。但东厂残余势力及其背后之人并未束手就擒,反扑极其猛烈。崔琰此次来袭,便是狗急跳墙之举。骆爷推断,东厂甚至可能……与宫外某些势力仍有勾结,欲对千户您不利,以切断线索。此地已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转移?去何处?”我心中一凛。

“老槐”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骆爷安排了一条绝对隐秘的路线。我们先离开西山,绕道京畿,然后……南下。”

南下?!去苏州?!我心脏猛地一跳!这是……骆养性的意思?他让我去苏州?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或流放?

“骆爷有何具体指令?”我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老槐”迎上我的目光,坦然道:“骆爷只说,让卑职护送千户至苏州,与林姑娘汇合。此后……相机行事,保全有用之身,静待京中局势明朗。至于其他,骆爷未再多言。”他顿了顿,补充道,“千户放心,卑职此行,只负责护送,绝无他意。骆爷对千户的功劳,铭记于心。”

我沉默不语。南下苏州,与蕙兰团聚,这曾是我拼死搏杀的最大动力。但以这种方式,在这种背景下,却显得如此突兀和……凶险。这究竟是骆养性的酬功与保护,还是因为他已无法在京中护我周全,甚至可能迫于压力,不得不将我“放逐”?亦或是,他需要我这把刀,在江南另有用处?

但眼下,我身中剧毒,重伤濒死,已无选择余地。

“何时动身?”我最终问道。

“即刻。”“老槐”站起身,神色凝重,“东厂的人虽退,但绝不会罢休。我们必须趁夜离开,卑职已备好马车和伪装身份。”

我点了点头,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老槐”连忙上前扶住我。“千户,您伤势太重,且寒毒在身,不宜妄动。卑职背您出去。”

我没有拒绝。此刻,任何一点逞强都可能送命。

趴在“老槐”宽厚却同样带着风霜的背上,感受着他稳健的步伐,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处险死还生的秘窟。洞口外,夜色深沉。南下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无论如何,能离蕙兰更近一步,总是好的。

马车在夜色中悄然驶离西山,向着南方未知的旅途,疾驰而去。车轱辘压过路面,发出单调的声响,如同我此刻纷乱的心跳。京城的风暴似乎暂时被抛在身后,但我知道,更大的漩涡,或许正在前方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