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寒冷刺骨。毒吻慵懒地坐在高处凸岩上,指尖把玩着那枚红蓝纠缠的菱形水晶,竖瞳在昏暗中泛着冷血动物般的光泽。她甚至没有看被震退的王二二一眼,目光饶有兴致地逡巡在派蒙惊惶的小脸上,仿佛在欣赏落入陷阱的稀有蝴蝶。
“恒温屏障?很精妙的能量运用呢,小东西。”她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笑意,“可惜,热能隐匿可瞒不过‘相位共振扫描’。” 她指尖的水晶微微一亮,下方三名影卫手中的棱柱仪器同时发出急促嗡鸣,扫描光束骤然转为刺目的深紫色,牢牢锁定三人藏身的凹槽。“热能信号,重新捕获。能量辐射特征,标记完成。秩序余烬反应,确认。希望因子载体,活性评估上升至A级。”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影卫面具下传来。
暴露了!彻底暴露了!派蒙吓得光翼紧缩,橙红纹路都黯淡了几分。李默脸色惨白,手中终端屏幕疯狂闪烁着红色警告。王二二缓缓直起身,指尖被震裂的伤口渗出血珠,滴落在冰冷岩面上,晕开暗红。他眼神沉静如冰,衣袂无风自动,其上黯淡的星纹强行流转,体内残存的秩序之力与希望火种艰难共鸣,在身前凝聚出一层稀薄却坚韧的淡金色光膜。
“反应不错,但徒劳。” 毒吻轻笑着,并未急着动手,反而像猫戏老鼠般,慢条斯理地分析,“秩序余烬的共鸣度比预期低17.3%,疑似先前消耗过剧。希望因子载体能量活跃,但控制精度粗糙,战斗经验趋近于零。至于那个观测者余孽……”她瞥了眼李默,语气轻蔑,“技术装备老旧,精神阈值低下,可忽略不计。综合评估,捕获成功率98.7%,样本完整性预期良好。”
“你……你才是样本!你们全家都是样本!”派蒙气得小脸通红,躲在王二二身后,探出脑袋,鼓起勇气尖声反驳,只是颤抖的尾音暴露了内心的恐惧,“派蒙是最好、最厉害的向导!才不是什么样本!你的水晶丑死了!像……像没搅匀的辣椒酱混了发霉的酸奶!”
毒吻闻言,不怒反笑,竖瞳中兴趣更浓:“情绪化反应强烈,类比认知系统偏向幼稚化拟物,有趣。看来希望因子的载体形式确实会影响宿主的心智模型。记录:样本A-7具有高情感价值与潜在研究价值。” 她仿佛在记录实验数据。
“废话少说。”王二二打断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的目标是我。放他们走。”
“哦?想逞英雄?”毒吻微微歪头,银发流淌,“可惜,我的任务清单上,你们三个都是‘待回收物’。尤其是她……”她指尖隔空点了点派蒙,“如此鲜活的希望因子载体,可是净化序列的重要观测对象。至于你……”她目光转向王二二,闪过一丝冰冷的贪婪,“承载秩序余烬的残躯,对理解‘织网者’的衰变机理也大有裨益。所以,一个都不能少哦。”
话音未落,她指尖的水晶红蓝光芒骤盛!下方三名影卫如同收到指令的傀儡,瞬间启动!没有呐喊,没有多余动作,三道幽影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欺近!一人直取王二二,手中幽蓝能量刃直刺咽喉,快如闪电!一人扑向李默,能量束缚网当头罩下!第三人则诡异地折向侧方,目标竟是派蒙——并非攻击,而是五指成爪,指尖弹出幽蓝的吸能刺,显然意图活捉!
“派蒙小心!”李默惊叫,试图用终端释放干扰电波,但能量网已至头顶!
王二二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他左手并指如刀,燃起最后的秩序金焰,悍然迎向刺向咽喉的利刃!同时右脚猛地蹬地,身形微侧,用肩膀狠狠撞向扑向派蒙的那名影卫!竟是以伤换命的打法!
铛!嗤!
金铁交鸣与肉体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王二二左手与能量刃硬撼,金焰炸裂,他整条手臂剧震,衣袖破碎,鲜血淋漓,但成功格开了致命一击!而他右侧肩膀结结实实撞在扑向派蒙的影卫肋下,那影卫闷哼一声,被撞得斜飞出去,吸能刺擦着派蒙的光翼掠过,带起一溜火星!
但第三名影卫的能量网已将李默罩个正着!高压电流窜过,李默惨叫一声,浑身抽搐倒地,终端脱手飞出,屏幕彻底碎裂!
“坏蛋厨子!”派蒙看到李默倒下,目眦欲裂!恐惧被愤怒压倒,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尖叫着,将刚刚领悟、尚不熟练的“恒温”能力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全部凝聚于光翼之上!橙红纹路骤然亮到刺眼,她双翼猛地向前一扇!
没有火焰,没有冲击波。但以派蒙为中心,前方锥形区域内,温度骤然发生诡异而剧烈的定向跃变!空气瞬间被加热到足以使金属发红,又在下一毫秒降至绝对零度附近!冷热在微观尺度上交错、对冲、湮灭!这不是攻击,而是制造了一片极度混乱的热力学断层!
扑向王二二的影卫首当其冲!他手中的幽蓝能量刃在这片诡异的温场中剧烈震颤,内部能量回路因材料热胀冷缩不均而瞬间过载、崩解!刃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随即“砰”地炸成一团幽蓝的电火花!影卫本身虽因特制作战服保护未受重创,但动作不可避免地一滞!
而扑向派蒙、被撞飞后正要再次扑上的那名影卫更惨!他正处在“热力学断层”边缘,半边身体瞬间如坠冰窟,关节僵硬,另一半却如同被投入熔炉,作战服内部降温系统疯狂报警、过载冒烟!他失衡翻滚,狠狠撞在岩壁上!
派蒙这误打误撞、灵感来自“冰火两重天”糟糕体验的“混乱温场”,竟产生了奇效!虽然她自己也因过度透支而小脸惨白,光翼橙红纹路瞬间黯淡大半,摇摇欲坠,但确实创造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干得好,派蒙!”王二二低喝,抓住这瞬息的机会,不顾左臂伤势,身形如电,直扑那名因能量刃炸裂而僵直的影卫!右手五指如钩,指尖萦绕着最后的秩序金焰,狠狠抓向对方面门!这一下若抓实,足以洞穿其防护!
“啧,小看你了。” 高处的毒吻终于收起了戏谑,竖瞳一冷。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屈指一弹手中红蓝水晶!
嗡——!
一道无形的、高频振动的能量波纹瞬间扩散!王二二只觉脑袋如遭重锤,眼前一黑,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那影卫趁机后仰,险险避过抓向面门的一击,但胸口的作战服仍被秩序金焰擦中,烧蚀出一个焦黑的破洞,露出下面闪烁火花的精密线路。
而派蒙更是不堪,她被那高频波纹扫中,顿时头痛欲裂,闷哼一声,凝聚的“混乱温场”瞬间崩溃,光翼光芒几乎熄灭,从空中一头栽下,被眼疾手快的王二二勉强接住。
“精神震荡。小把戏,但对付你们足够了。”毒吻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水晶,“游戏时间结束。‘影卫’,执行捕获协议b,解除限制,允许轻度损伤。”
三名影卫眼中红光同时大盛!他们周身能量波动骤然飙升,动作快了不止一筹!破损的能量刃被丢弃,他们从腰间抽出制式的、闪烁着危险红光的高频震荡切割刃,三人成品字形,以完美的战术配合,再次攻上!这一次,攻势更加凌厉、致命!
王二二将昏沉的派蒙护在身后,独臂迎战,秩序金焰左支右绌,在狭窄的岩洞内与三名强化后的影卫周旋,险象环生!衣袂被切割刃划出数道裂口,渗出血迹。李默挣扎着想爬起来帮忙,却被一名影卫随手一道能量冲击打飞,撞在岩壁上,咳血不止。
“旅行者……快走……”派蒙在王二二怀中微弱地呢喃,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光翼微弱地闪烁,试图再次凝聚暖流,却力不从心。
走?往哪走?洞口被堵死,毒吻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绝境!
就在王二二格开一记斜劈,却被另一名影卫的切割刃在肋下划开一道深深血口,踉跄后退,第三名影卫的刃尖已刺向他怀中派蒙的刹那——
“啊啊啊——!!!” 瘫在角落的李默,目睹此景,眼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他猛地抓起地上屏幕碎裂、冒着电火花的终端,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砸向自己腰间那个一直随身携带、之前从未动用过的、拳头大小的银白色金属方盒——那是他利用“观星会”残留技术和一路搜集的零件,偷偷组装、用以备用的高能脉冲发生器原型机,极不稳定,一旦过载引爆,威力未知,他也必死无疑!
“要抓……先过我这关!!” 李默嘶声咆哮,按下了方盒侧面一个隐蔽的红色按钮!
嗡——!!!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低沉到极致、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以银白方盒为中心,一道无形无质、却狂暴无比的电磁脉冲风暴骤然爆发,瞬间席卷整个岩洞!这不是针对肉体的攻击,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能量干扰与过载!
噗!噗!噗!
三名影卫首当其冲!他们眼中红光剧烈闪烁,随即齐齐熄灭!周身的能量护盾如同肥皂泡般破碎,手中的高频震荡切割刃发出刺耳的哀鸣,刃身红光乱窜,随即“咔嚓”一声,内部精密元件过载烧毁,冒出黑烟,软软垂下!他们僵立在原地,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面具下的电子眼彻底暗淡——内部精密元件和能量核心被这无差别的Emp风暴瞬间摧毁!
就连高处的毒吻,手中的红蓝水晶也猛然一黯,表面流转的光芒紊乱了刹那,她闷哼一声,竖瞳中闪过一丝惊怒,显然这突发的、纯粹科技侧的Emp攻击超出了她的预料,对她依赖能量的装备和部分感官造成了短暂干扰!
王二二也被波及,体内残存的秩序之力一阵紊乱,但他本身并非纯能量驱动,受影响相对较小。他怀中的派蒙更是无恙,希望火种似乎对这种物理层面的能量冲击有一定抗性。
“就是现在!”王二二眼中精光爆射,强忍剧痛和能量紊乱,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再保留,将最后的力量,连同派蒙无意识渡来的、微弱却纯粹的希望暖流,全部注入手背黯淡的织网者印记!
印记骤然亮起!不再是温暖的金色,而是燃烧生命般的刺目炽白!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仿佛能切割空间的秩序之线激射而出,并非攻向影卫或毒吻,而是射向岩洞顶部某处不起眼的、布满裂纹的岩层!
咔嚓!轰隆——!
秩序之线精准命中岩层结构最脆弱的一点!早已因先前战斗和Emp冲击而不稳的岩洞顶部,顿时发生连锁崩塌!巨大的岩块裹挟着烟尘,轰然砸落!目标正是下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三名影卫,以及……他们手中那枚被李默拼死启动、正在不稳定嗡鸣、随时可能彻底爆炸的银白方盒!
“走!”王二二低吼,用尽最后力气,抱起派蒙,拽起瘫软的李默,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岩洞深处一个之前探查到的、狭小的裂缝!那是唯一的生路!
“想逃?!”毒吻的厉喝在身后响起,带着被蝼蚁戏耍的暴怒。她手中红蓝水晶光芒暴涨,试图稳住身形并拦截。但崩塌的岩块已如雨落下,狠狠砸在下方!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轰——!!!
更大的爆炸声响起!是那枚过载的银白方盒,在岩块的砸击下,终于彻底失控,爆发出最后的光芒!狂暴的电磁乱流与物理冲击混合,将崩塌的烟尘搅得更加混乱!
王二二护着派蒙和李默,在最后一刻冲入裂缝!身后传来岩石彻底封死通道的巨响,以及毒吻气急败坏的尖啸!
裂缝狭窄曲折,一片漆黑。王二二拖着两人不知奔出多远,直到身后再无动静,才力竭倒地,大口喘息,左臂和肋下的伤口血流如注。派蒙昏迷不醒,光翼微弱。李默更是气息奄奄,方才引爆Emp发生器几乎耗尽了他的生命力。
绝地反击,惨胜。但代价巨大。李默生死未卜,派蒙力竭昏迷,王二二重伤。而他们藏身的小行星带,显然已不再安全。
王二二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伤口,目光扫过昏迷的两人,又看向裂缝外无尽的黑暗与危险。手背上,织网者印记因过度透支而黯淡无光,传来阵阵刺痛。前路茫茫,后有追兵。
他靠在冰冷岩壁上,缓缓闭上眼,抓紧每一秒恢复。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希望,尚未熄灭。
黑暗中,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岩石滚动的余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