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抵在颈间,那抹刺目的红顺着刀刃缓缓滑落,
像一滴凝固的血泪,灼得萧夜宸双目生疼。
“不要!” 他几乎是嘶吼出声,马因主人的激动而不安地刨着蹄子,扬起阵阵血尘。
先前的桀骜与轻蔑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眼底翻涌的惶恐与慌乱,
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苏清婉,住手!你要什么?要朕怎么做都可以,放下刀,好不好?”
他的语气是全然的妥协,像一尊骤然崩塌的神像,卸下了所有帝王的威严。
天启的将士们面面相觑,谁也未曾见过这般失态的陛下
—— 那个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君主,
此刻竟为了一个女子,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苏清婉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顿。
她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终于冲破眼眶,
顺着布满尘土的脸颊滚落,砸在血污中,晕开一小片湿痕。
“撤兵。”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南楚,永远不要再踏进来一步。”
“好!” 萧夜宸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便转头对身后的两位将军厉声下令,“传朕旨意,全军撤退!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左将军秦岳和右将军林苍皆是一愣,可望着陛下眼中的急切与狠厉,
他们不敢有半分迟疑,当即抱拳领命:“遵旨!”
军令如山,震天的号角声骤然响起,与方才的厮杀声不同,
这一次的号角带着撤退的信号,苍凉而急促。
天启的军队如同潮水般开始后退,
密密麻麻的士兵有序撤离,烟尘弥漫中,那片压得南楚喘不过气的黑色军阵渐渐远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场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吊桥两端,最终只剩下萧夜宸、杨将军、林墨三人,以及站在桥中央的苏清婉。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字字泣血,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萧夜宸,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眸,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与深深的自我厌弃:“萧夜宸,我无法原谅你,永远不能。可我更原谅不了自己,是我引来了这场灾祸,是我害了所有人。”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身体微微摇晃着,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紧,
刀刃再次陷入肌肤,鲜血涌出得更快了。
萧夜宸心胆俱裂,下意识地向前,
想要靠近她:“婉儿,你别这样,我……”
“别过来!” 苏清婉猛地呵斥出声,
声音尖锐而凄厉,“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她眼中的绝望让萧夜宸心头一窒,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眼中满是担忧:“好,我不过去,你别冲动,婉儿,你想想平安,你真的不要他了吗?”
提及儿子,萧夜宸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带着一丝恳求:“他才4岁多,这几天天天找你,晚上睡不着觉,抱着你的旧衣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一直念叨着‘妈妈’‘,你难道要这么狠心,让他一辈子没有母亲吗?”
平安两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清婉心中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角落。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握着匕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与不舍。
就在这时,城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傅白一身铠甲染血,脸上带着焦急与担忧,快步跑上了吊桥。
他方才在城楼上安顿伤员,听闻城门处的动静,便立刻赶了过来,
看到苏清婉颈间抵着匕首、脖子上血的模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婉儿!” 傅白失声惊呼,下意识地便要上前,
想要将她手中的匕首夺下,“快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别过来!” 苏清婉立刻转头呵斥,
傅白的脚步一顿,望着她红了眼,只能停下脚步,
眼中满是痛惜与焦急:“婉儿,你这是何苦?”
苏清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目光在萧夜宸和傅白之间流转,
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两个,必须答应我,从今往后,天启与南楚,永不再战。”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两人,颈间的匕首依旧没有移开,
像是在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换取这份脆弱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