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国！你有种就杀了我！放我走算什么本事？！”梅川义夫被反绑着双手，扔进狼窝岭指挥部的帐篷时，还在挣扎怒骂。他的军装被撕破，脸上沾着泥土和血污，金丝眼镜断了一条腿，歪歪扭扭地挂在耳朵上，再没了往日的斯文，只剩下困兽般的疯狂。
曹兴国正坐在木桌旁擦枪，闻言抬眼瞥了他一眼，枪口的寒光映在梅川惊恐的瞳孔里：“杀你？脏了我的枪。”他将擦好的手枪放在桌上，推过去一碗水，“喝口水吧，省得等会儿喊不出声。”
梅川一把挥翻瓷碗，水渍在地上洇开：“别假惺惺的！你们八路军就只会搞偷袭、玩阴的！有本事拉开架势再打一仗！我梅川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帝国军人！”
王黑风在一旁听得火起，上前就想踹他：“你个俘虏还敢嚣张？信不信我把你那破眼镜踩碎了喂狗！”
“黑风。”曹兴国抬手制止，站起身走到梅川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压力，“你想打，我可以陪你。但不是现在。”他解开梅川身上的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放你回去。告诉武田，三天后，狼窝岭前，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梅川愣住了，揉着被绑麻的手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放我走？”
“走。”曹兴国指了指帐篷门，“不过得按我们的规矩——蒙上眼睛，由我们的人送到日军营地外三里地。”
严英豪递过来一块黑布：“梅川先生，别想着耍花样。这一路都是我们的人，你要是敢乱动，掉进哪个陷阱里，可没人捞你。”
梅川盯着曹兴国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好！我就信你一次！但你记住，三天后，我会带着队伍踏平狼窝岭，把你们一个个都送去见阎王！”他一把抢过黑布蒙上眼睛，被两个战士架着往外走，嘴里还在嘟囔，“懦夫！只会用这种手段给自己找面子……”
看着梅川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外，王黑风急道：“团长，您怎么真放他走了？这种人回去肯定搬救兵，到时候咱们压力更大！”
“我要的就是他搬救兵。”曹兴国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日军营地后方的一个红点上，“侦查兵说，他们的军火库就藏在这儿，由一个小队看守，防备松懈。梅川一走，武田肯定会集中精力准备三天后的决战，正好给咱们可乘之机。”
严英豪眼睛一亮：“您是想……”
“今晚动手。”曹兴国的声音斩钉截铁，“黑风带一营，从侧翼的密道绕过去，解决哨兵；英豪带炮兵班，带着那三门山炮，在营地外二里地设伏；我带三营在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凌晨三点，炮响为号，先炸了他们的军火库，再趁乱端了粮仓——武田不是想打吗？我先让他没了弹药和粮食，看他怎么打！”
王黑风摩拳擦掌：“得嘞！保证把他们的军火库炸得连块铁皮都不剩！”
“还有一件事。”曹兴国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传单，上面用日文和中文写着同样的内容：“梅川义夫已与我军达成协议，献日军粮仓位置，助我军捣毁军火库。任务完成，特送其归营。望武田识时务，早日投降。”他把传单递给严英豪，“炸完军火库，让弟兄们把这些传单撒进日军营地，动静越大越好。”
严英豪看着传单，忍不住笑了：“团长，您这招够狠的，这是要让梅川百口莫辩啊！”
“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种法子。”曹兴国的目光冷了下来，“他不是爱耍阴谋吗？我就让他尝尝被自己人怀疑的滋味。”
日军营地，傍晚
梅川被送到营地外时，天刚擦黑。他扯掉蒙眼布，踉跄着冲进营地，直奔武田的帐篷。
“大佐！我回来了！”梅川掀帘而入，看到武田正对着地图发呆，赶紧汇报，“曹兴国说要跟咱们三天后决战，他肯定是怕了，想拖延时间！”
武田抬眼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他就这么放你回来了？没提条件？”
“没有！”梅川肯定地说，“他就是想逞口舌之快！属下建议，咱们今晚就集结队伍，趁他不备偷袭狼窝岭，打他个措手不及！”
武田却摇了摇头：“不必。既然他要决战，我就陪他玩玩。传令下去，各营做好战斗准备，三天后卯时，准时进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梅川身上，“你先下去休息吧，看你累坏了。”
梅川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武田的眼神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躬身退下。他不知道，自己被放走的消息，已经在日军里悄悄传开，不少人都在嘀咕：“梅川大佐怎么能活着回来？八路军会这么好心？”
深夜，日军军火库
王黑风带着一营战士，借着月光摸到军火库附近。哨兵抱着步枪打盹，嘴里还哼着家乡小调，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动手。”王黑风做了个手势，两个战士像狸猫似的扑过去，捂住哨兵的嘴，匕首轻轻一划，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快！安放炸药！”王黑风低声下令，战士们熟练地将炸药包捆在军火库的木柱上，拉好引线，然后迅速撤退到安全距离。
凌晨三点整，严英豪在营地外打响了第一炮。炮弹落在日军营房附近，炸开的火光惊醒了沉睡的士兵。武田从帐篷里冲出来，吼道：“怎么回事？！”
“大佐！是八路军偷袭！”副官慌慌张张地跑来，“好像是从正面来的！”
武田刚要下令反击，突然听见营地后方传来一声巨响——比炮声更沉闷，更猛烈。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紧接着是连环爆炸，军火库里的炮弹被引爆，整个营地都在摇晃。
“不好！是军火库！”武田脸色惨白，转身就想往后方跑，却被溃逃的士兵挡住了去路。
“炸得好！”王黑风在远处看着火光，拍着严英豪的肩膀大笑，“快！撒传单！”
战士们立刻将一捆捆传单绑在石块上，用弹弓射进日军营地。传单借着风势飘得到处都是，不少日军士兵捡起来一看，顿时炸开了锅。
“梅川大佐通敌？！”
“怪不得他能活着回来！原来是出卖了军火库和粮仓！”
“太不像话了！咱们跟八路军拼命，他却在背后搞小动作！”
梅川正带着卫队往军火库赶，看到传单上的字，气得浑身发抖，吼道：“胡说！这是污蔑！是曹兴国的阴谋！”
可没人听他解释。一个士兵冲过来，指着他骂：“你这个叛徒！还我们的弟兄命来！”
武田看着混乱的营地，看着手里的传单，又看着百口莫辩的梅川，眼神里的怀疑越来越重。他想起梅川之前的“斩首计划”失败，想起他被放走时的“顺利”，心里那根刺终于扎破了皮肤。
“梅川义夫！”武田的声音冰冷，“你还有什么话说？”
梅川看着武田眼中的不信任，突然明白了曹兴国的毒计。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爆炸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是红，一半是黑，像个滑稽的小丑。
狼窝岭上，黎明
曹兴国站在了望塔上，看着日军营地的火光渐渐平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严英豪和王黑风走上来，身后跟着押解的十几个俘虏。
“团长，任务完成！军火库彻底炸毁，粮仓也被咱们烧了，还抓了这些活口。”严英豪汇报，“听俘虏说，日军里都在传梅川通敌，武田把他关起来了，估计没好果子吃。”
王黑风笑着说：“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梅川不是爱耍阴谋吗？这下轮到他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了！”
曹兴国望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空，轻声道：“这只是开始。三天后的决战，才是真正分胜负的时候。”他转身对两人说，“通知各营，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弹药。告诉弟兄们，再打一仗，咱们就能把鬼子赶出临省了！”
“是！”
日军营地的混乱还在继续。武田将梅川关在禁闭室，却迟迟不敢处置——他既怀疑梅川通敌，又怕真的中了曹兴国的计，错怪了自己人。整个营地人心惶惶，士兵们要么骂梅川叛徒，要么怕八路军再来偷袭，完全没了往日的士气。
禁闭室里，梅川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窗外飞过的乌鸦，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曹兴国……你好狠……”他喃喃自语，终于明白，自己从被放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曹兴国手里的棋子，一枚用来搅乱日军军心的棋子。
远处的狼窝岭上，传来了八路军战士们的歌声，虽然模糊，却透着一股必胜的信念。武田站在了望塔上，听着那歌声，第一次对这场战争，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大佐，接下来怎么办？”副官小心翼翼地问。
武田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狼窝岭的方向，眼神迷茫。传单还在营地里飘着，像一张张催命符，贴在每个日军士兵的心上。
“你说，咱们还能赢吗？”一个年轻的士兵问身边的老兵，声音里带着恐惧。
老兵看着远处的火光，摇了摇头，没说话。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帐篷的声音，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失败，奏响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