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睁开眼，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也不是撞击，而是金属撕裂的声音。他转过头，看见青崖跪在地上，左腿的机关甲片正一块块弹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中破出。
薛明蕙靠在墙边，手撑着地面，指尖染着血迹。她想动，却使不上力。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所有气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只能望着空中悬浮的小装置，那上面泛着淡淡的蓝光。
“青崖。”她轻声唤道。
青崖没有回头，只低声道：“别动。”
他将手按进腿上一处凹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下一瞬，数十个圆柱形发射器从义肢中弹出，悬停半空，围成一圈。每个发射器顶端亮起红点，迅速扫视四周。
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次更近，人数也更多。三面都有人逼近，步伐整齐，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士兵。最前方的人已抵达密室门口，手中握着重型武器。
青崖凝视眼前的光屏，手指快速滑动。
“警戒线已设，位置锁定。”
话音未落，第一道激光疾射而出。
蓝白色的光刃划破空气，瞬间切断那人肩部。他尚未反应，身体已被剖为两半，倒下时装备冒烟。第二道、第三道紧随其后，空中织成一张光网，所有闯入者皆被切割。
有人试图逃跑，却已来不及。激光可追踪生命体征，只要在范围内，无处可逃。几秒之内，十几人尽数倒地，残骸遍布，无人发出一声惨叫。
外头静了几秒。
紧接着，脚步声再度逼近。
这一回，来者并未贸然冲入，而是停在边缘，似在观察局势。一人举枪射击空中的发射器，子弹飞出，却被横扫的激光一分为二，落地时叮当作响。
青崖喘了口气，额角渗出冷汗。这套系统并非临时启动，他早有准备。十年前改造这条腿时，便预留了备用电源接口。后来在第十世，他悄然接入城市电网——当时无人察觉，系统亦无记录。
“还能撑多久？”谢珩终于开口。
青崖瞥了眼数据：“三十七分钟。若敌人持续进攻，可能更短。”
谢珩缓缓坐直，背靠着石台。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他抬头望向空中的光网，光线闪烁，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你这腿，比我在边关设的陷阱厉害多了。”他说。
青崖嘴角微扬，未作回应。他知道这是夸奖，但现在顾不上寒暄。他必须紧盯系统，随时调整角度。方才一波虽被击退，但他清楚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这些人有指挥、有计划，绝非乌合之众。
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低沉的嗡鸣。
像是机器启动的声响。
青崖立即调出热感图，发现又有三十多人接近。他们手中的武器已不再是寻常装备，而是配备了电磁脉冲装置。这类设备能干扰电子系统，一旦靠近，激光网极可能失灵。
“他们换招了。”青崖低声说。
谢珩眯起眼：“你的系统顶得住吗？”
“看距离。十米外没问题。若让他们逼近五米内，发射器可能会停摆。”
“那就不能让他们靠近。”
谢珩扶着地面站起，动作缓慢却稳住了身形。他走到薛明蕙身边，蹲下身，伸手探她的脉。
脉搏微弱，但仍在跳动。
“你怎么样？”他问。
薛明蕙摇头：“没事，只是累。”
她试图抬手，手臂却一软，险些跌倒。谢珩一把扶住她，轻轻将她按回墙边。
“别硬撑。”他说，“接下来交给我们。”
薛明蕙不再挣扎，闭上眼休息。她知道自己此刻帮不上忙，强行参与只会拖累他人。但她始终听着外界动静，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青崖盯着光屏，手指不停操作。
新的一批敌人开始推进。他们分散行动，步伐谨慎，显然吸取了前车之鉴。每人间隔一定距离，避免被一网打尽。目标明确——突破防线，摧毁激光系统的核心。
第一个踏入八米范围的是个高个男子，戴着面罩，提着一只黑箱。刚踏进一步，头顶激光立刻锁定。
光束落下。
他迅速将箱子举过头顶。箱面弹出金属板，挡住切割。尽管箱子被削去一角，但他安然无恙。
“有防具！”青崖警告。
谢珩立刻明白：“他们是冲发射器来的，打算用装备硬抗。”
“那就逼他们聚在一起。”谢珩说。
他对青崖道：“能不能集中火力？引他们靠拢？”
青崖点头：“可以，但需要二十秒校准。”
“够了。”
谢珩转身走向另一侧的控制台。那是密室旧日的机关中枢，大部分已损毁，但仍可手动触发少数防御机制。他掀开面板，找到一根红色拉杆。
“等我信号。”他说。
青崖未问，只回一句：“明白。”
谢珩握住拉杆，目光紧锁外部敌人的位置。他们逐步向前，开始包抄。一旦完成合围，局面将难以挽回。
他数着心跳。
十、九、八……
青崖那边传来提示：“校准完成。”
七、六、五……
外面持箱男子又迈出两步，其余人随之向中心靠拢。
二。
一。
“现在！”谢珩大喝。
他猛地拉下拉杆。
同时，青崖按下确认键。
刹那间，所有发射器转向同一方向——入口左侧死角。那里原本无人，可这一击太过突然，几名敌人本能地朝那边闪避。他们一动，阵型立乱。
激光网即刻捕捉到密集目标，切换为群攻模式。
一道道光刃横扫而过，如刀割纸。那些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化作碎片。防护箱无法承受连续打击，外壳熔化。十秒之内，二十多人倒下，剩下几个转身就逃。
密室前重归寂静。
唯有焦灼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青崖松开手，靠在墙上。他的腿微微颤抖，机关过载导致温度过高，外壳烫得无法触碰。
“撑住了。”他说。
谢珩站着，望着空中光网逐渐暗淡。系统仍在运转，但速度明显减缓。能源即将耗尽。
他回头看向薛明蕙。
她睁着眼，望着他，未语，只是轻轻点头。
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这一波过去了，敌人不会就此罢休。北狄王既然现身，绝不会只派这些兵力。真正的杀招，还未到来。
他走到青崖身旁，蹲下检查机关腿。
接口处已有烧痕，能量仅剩百分之十八。再来一次大规模攻击，系统恐怕会彻底瘫痪。
“还有别的办法吗？”他问。
青崖摇头：“这是我最后的底牌。除非接上外部电源，否则撑不过下一轮。”
谢珩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当年为什么要偷偷接城市电网？”
青崖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怕有一天，你们需要活着出去。”
谢珩没有再说话。
他站起身，走向密室中央的主控台。那里有一块破损的屏幕，连接着整个防御系统。线路断裂多处，但仍有些许数据在跳动。
他将手放上去，开始清点剩余资源。
电力、水源、通讯、武器库……每一项都在报警。
但他没有停下。
他知道，现在不能休息。
外头的宁静不会太久。
他必须在下一轮攻击来临前，找到反击的方法。
青崖靠在墙边，望着谢珩的背影。
薛明蕙睁开眼，手悄悄探入袖中荷包。
里面的药粉所剩无几。
她抬头望向空中仍在闪烁的光网。
光芒微微晃动，如同将熄的灯火。
最后一道激光缩回发射器，整张光网缓缓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