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绣春刀》第 518 章：星夜整队赴后营，电波传讯报实情
嘉靖四年元月二十四，天未破晓，北疆的寒星还缀在墨色天幕上，带着几分寂寥的微光。主营校场的积雪足有半尺深，踩上去咯吱作响，清脆的甲胄碰撞声穿透凛冽的寒风，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陆承熠身着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披风，腰间的绣春刀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正亲自清点稽查组的随行物资与文书卷宗，指尖拂过卷宗封面，神色沉凝。右营核查的处置余波未平，营中尚有不少收尾事宜在推进，但军改稽查刻不容缓，他已按计划定下今日行程——率队前往后营继续核查，绝不能给营中贪腐懈怠之徒喘息之机。
“千户，所有卷宗均已整理完毕，一式三份装订妥当。”文书捧着厚厚三册卷宗快步走来，棉靴踩在积雪上溅起细碎的雪沫，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谨慎，“这一册是右营核查的详细记录，含涉案人员供词、物资短缺清单、现场勘验笔录及处置初步意见；这一册是后续稽查的预案，已标注后营的重点核查方向，包括粮草转运、军饷发放、新式装备列装训练等关键环节；最后一册是往来公文抄录，收录了陆主帅与镇国公关于军改稽查的相关指令。”
陆承熠接过卷宗，指尖在装订整齐的纸页上轻轻摩挲，快速翻阅两页，确认字迹工整、内容完整后递回，沉声道：“将右营核查的详细记录再分抄两份，一份即刻送往中军大帐呈交陆主帅（陆砚青），务必亲手交到主帅手中，让他过目后定夺后续处置细则；另一份妥善收好，用防水油布包裹严实随队带往后营，抵达后第一时间启用电报房发往京城——同步报送镇国公（陆砚昭）、兵部及内阁，字字句句务必一字不差，清晰详实，不得有任何疏漏。”他特意加重了“亲手交到”“一字不差”几字，眼神锐利如锋，显然极为重视这份汇报的传递。
“是！末将即刻去办！”文书躬身领命，双手接过卷宗紧紧抱在怀中，转身快步离去，披风在寒风中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此时，魏无羡已率稽查组全员整队完毕，两千余名兵士列成整齐的方阵，甲胄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披风统一向后收拢，即便寒风呼啸着刮过脸颊，也无一人动摇分毫，队列严整如铁铸，与昨日右营的散漫懈怠形成鲜明对比，尽显稽查组的精锐之气。
“阿熠，一切就绪，人员、物资、马匹均已清点完毕，可随时出发。”魏无羡走上前来，披风下摆轻扫过地面的积雪，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语气沉稳，“后营距主营三十里，皆是崎岖山道，昨夜又落了薄雪，路面湿滑难行，预计两个时辰后可抵达。我已让人提前打探过，后营总兵韩岳虽不如张奎那般公开抵触军改，却也是个心思深沉、谨慎多疑之人，他麾下的副将是他的内侄，军需官是他的同乡，营中势力盘根错节，怕是会对我们的核查多有提防，甚至提前做手脚掩盖问题。”
陆承熠点头，目光扫过前方蜿蜒的山道，眼中锐利如鹰：“提防无妨，做手脚也不怕。我们只需以事实为依据，按规矩逐项核查，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后营驻守的是北疆粮草转运要道，所有运往各边隘的粮草都要经后营中转，物资管理、军饷发放是此次核查的重中之重，尤其是粮草储备数量、转运记录的真实性，还有军饷发放是否存在克扣、代签等问题，必须逐一核对清楚，绝不能出现像右营那样的贪腐漏洞。另外，新式装备的列装与训练情况也不能忽视，即便韩岳表面推行军改，也可能存在阳奉阴违的情况。”
话音刚落，一名亲兵快步从营区方向赶来，棉靴踩在积雪上速度极快，神色略显急切：“千户，魏副指挥使！中军大帐的传令兵已在营门等候，说有陆主帅的紧急指令传达。”陆承熠与魏无羡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随即快步走向营门。传令兵见二人到来，当即上前两步，抱拳行礼，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末将参见陆千户、魏副指挥使！陆主帅有令，右营处置方案已拟定：涉案的赵守业、库房主管等核心人员交由军法处从严审理，从重定罪；张奎念其三十年戍边之功，暂贬为庶兵留营戴罪效力；另调中军副总兵沈策今日午时前往右营接任总兵一职，同步派中军火器营、机动车营各一队入驻右营，协助整顿军纪、推进新式装备训练。主帅还特意叮嘱，后营核查务必谨慎，若遇阻力可随时通过电报传讯主营，中军将即刻派兵支援，绝不让稽查组陷入险境。”
“末将知晓，多谢陆主帅关切，定不负主帅所托！”陆承熠躬身领命，动作标准利落。待传令兵离去后，他转身对魏无羡道：“有中军兜底，我们便可放手核查，无需顾虑太多。韩岳若识时务配合核查便罢，若敢从中作梗，我们直接按军规处置！出发！”最后二字出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晨风中掷地有声。
随着陆承熠一声令下，稽查组全员翻身上马，两千余匹战马齐声嘶鸣，踏着薄雪朝着后营方向稳步进发。马蹄声在寂静的晨曦中格外清晰，整齐划一，卷起的雪沫子落在兵士的甲胄上，很快便被凛冽的寒风冻成了一层薄薄的霜花。陆承熠与魏无羡走在队伍前方，两匹战马步伐协调，他目光不时扫过沿途的地形——北疆的山道崎岖难行，两侧皆是陡峭的山坡，坡面覆盖着积雪，隐约能看到裸露的岩石，若是遇到埋伏，极易被堵在山道中首尾不能相顾，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特意让前锋小队提前三里开路，密切探查周围动静。
队伍行进约半个时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雾散去大半，能清晰看到前方的景物。“阿熠，你看前方。”魏无羡突然抬手示意，马鞭指向不远处的山坳，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陆承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坳处有四名身着便装的人影在徘徊，每人腰间都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兵刃，他们的目光频频朝着稽查组的方向张望，神色警惕，形迹十分可疑，绝非普通的山民。
“大概率是后营的探哨，或是韩岳派来打探消息的暗线。”陆承熠眼神一沉，勒住马缰，对身旁的队正吩咐道：“带两名亲兵过去看看，亮明稽查组的身份，告诫他们不得随意窥探稽查组行程，若再纠缠，便按军规处置，押回主营问话。切记，不可轻易动武，先摸清他们的底细即可。”他深知此时不宜节外生枝，以免打草惊蛇，影响后续核查。
队正领命，翻身下马，带着两名亲兵快步朝着山坳方向走去，手中的佩刀半出鞘，保持着警惕。山坳处的人影见有人靠近，当即转身想逃，却被队正三人快速追上围住。队正亮明身份后，几人脸色骤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番交涉盘问后，那些人影终究不敢与稽查组硬抗，灰溜溜地朝着后营方向离去。队正返回禀报：“千户，确是后营的探哨，说是奉韩总兵之命，在此巡查山道安全，防备鞑靼小股骑兵袭扰。末将已按您的吩咐告诫过他们，让他们即刻返回营区，不得再在此处窥探。”
陆承熠冷哼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巡查安全是假，打探消息是真。韩岳倒是比张奎谨慎，知道提前探探我们的底细，也好做些准备掩盖问题。”他勒紧缰绳，轻轻一拍马臀，加快了行进速度，“不必理会他们，继续赶路，尽早抵达后营，完成电报发送与核查部署。传令下去，让队伍加快行进节奏，注意保持警惕，严防沿途出现意外。”
午时刚过，稽查组终于抵达后营营区。与右营的陈旧杂乱不同，后营的营墙崭新坚固，墙体由砖石砌成，墙面平整，墙头有兵士来回巡逻，神色警惕；营门守卫严阵以待，身着整齐的甲胄，手持长枪，站姿标准，见到稽查组到来，当即上前两步，高声询问身份，语气严肃：“来者何人？止步通报！”陆承熠身旁的队正上前一步，勒住马，高高亮出手中的鎏金将军令，声音洪亮如钟，穿透营门的风声：“奉苍狼卫主帅陆砚青之命，稽查组前来后营核查军务！速速通报你们总兵韩岳，让他前来迎接！”
韩岳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显然没料到陆承熠会先去电报房，而非直接前往中军大帐商议核查事宜，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连忙点头，脸上堆起笑容：“好说，好说！陆千户放心，紧急公务要紧！陆千户请随我来，后营电报房就在中军大帐东侧，紧挨着大帐，通讯设备都是上个月刚更换的新设备，信号稳定，一应俱全，保证不耽误大人发送公文。”说罢，便侧身做出引路的手势，带着陆承熠一行人朝着营内走去，目光却不时偷偷扫向陆承熠身后的文书，显然对那份要发送的公文颇为好奇。
守卫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入营通报，脚步急促。不多时，后营总兵韩岳便带着四名将领快步走出营门，韩岳身着青色军袍，外罩一件貂皮披风，身形瘦削，脸颊凹陷，眼神精明，透着一股算计的意味。他快步走到营门外，对着陆承熠与魏无羡抱拳行礼，动作标准却略显仓促，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热情：“末将后营总兵韩岳，参见陆千户、魏副指挥使！不知二位大人今日前来核查，末将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大人恕罪！营中已备好热茶与膳食，二位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到营中歇息片刻，再商议核查事宜？”
“韩总兵客气了，多谢好意。”陆承熠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寒暄的兴致，翻身下马，披风下摆扫过地面的积雪，“我等奉陆主帅之命前来核查军务，时间紧迫，无需歇息。还请总兵先带我们前往电报房，我有紧急公文需即刻发往京城，事关重大，耽误不得；待电报发送完毕，再前往中军大帐交接核查事宜。”他特意强调了“紧急公文”“事关重大”，观察着韩岳的反应。
陆承熠留意到韩岳的目光，心中冷笑一声，并未点破。抵达电报房后，他示意韩岳等人在门外等候，随即屏退左右，只留下文书与电报员两人进入房间。电报房不大，内部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桌上摆放着电报机、电池等设备，墙面挂着电报码对照表。他将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右营核查详细记录递给文书，语气严肃：“按之前拟定的内容，逐字逐句清晰誊写，不得有任何错漏、涂改，誊写完毕后仔细核对三遍，确认无误再交给电报员发送。”文书领命，当即走到桌前坐下，取出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打开卷宗开始誊写；电报员则迅速上前，熟练地调试设备，检查线路与电池，滴答滴答的电波调试声很快在房间内响起。
半个时辰后，电报终于发送完毕。电报员反复确认信号已成功送达，对陆承熠躬身禀报：“千户大人，电报已发送完毕，京城那边应当已收到。”陆承熠点头，让文书将誊写的文稿与原件仔细核对，确认无误后收起卷宗，这才带着魏无羡走出电报房。韩岳等人仍在门外等候，见到二人出来，连忙上前一步：“陆千户，公文已发送完毕？那我们现在前往中军大帐吧？”陆承熠点头，跟着韩岳朝着中军大帐走去。刚踏入大帐，便见桌案上已整齐摆放好后营近三个月的物资账目、军饷登记册、粮草转运记录及新式装备列装清单等卷宗，装订整齐，分类清晰。韩岳笑着上前，伸手示意桌案上的卷宗，语气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陆千户，这是后营近期的所有军务卷宗，分门别类整理妥当，您请查验。后营一向严格遵守军规，积极推行朝廷的军改政策，将士们训练刻苦，绝无右营那般的乱象，大人尽可放心核查。”
陆承熠没有接话，也没有理会韩岳的热情，径直走到桌案前，拿起最上方的粮草转运记录翻阅起来。他的目光锐利如炬，像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字、每一组数字，指尖在纸页上缓缓滑动，遇到可疑之处便轻轻停顿，眉头微蹙。魏无羡见状，也走上前，拿起另一本军饷登记册翻阅起来，他的目光同样专注，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翻页的动作轻柔却迅速。帐内一时陷入寂静，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以及帐外寒风刮过帐帘的呼啸声。随着翻阅的深入，陆承熠的神色渐渐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魏无羡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指尖用力按住纸页，显然也发现了问题。
韩岳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二人的神色，见他们神色越来越凝重，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强装镇定，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试图缓解帐内的紧张气氛：“陆千户，魏副指挥使，这些账目都是后营文书严格按照实际情况记录的，每一笔收支、每一次转运都有凭证可查，绝无半分虚假……是不是哪里有误会？若是有疑问，末将可以让文书过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