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尤氏看向王夫人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考量。
她走上前,对还在假哭的王夫人说道:
“太太,您也别太伤心了。如今二奶奶去了,这府里的事情千头万绪,尤其是这丧事,更是马虎不得。您要是一直这么伤心,累坏了身子,谁来主持大局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一动。
她也正愁这个事。让她管家,她又没那个本事,也不想操那个心。
可要是让邢夫人那个蠢货得了权,她又一百个不乐意。
尤氏这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你说的是。”王夫人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只是我这心里……实在是乱得很,也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尤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立刻接口道:“太太若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在旁边帮衬一二。咱们两府本就是一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个做婶子的,也理应出份力。”
王夫人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让尤氏来协理,那是再好不过了!
尤氏是宁国府的奶奶,身份上压得住邢夫人,而且她又不是荣国府的人,将来事了拂衣去,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让她来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临时管家”,自己乐得清闲。
“那可太好了!”王夫人立刻拍板,“有弟妹帮我,我就放心多了!这府里的对牌、账房钥匙,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去!”
一旁的邢夫人听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这不合规矩吧?”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荣国府的事,怎么能让宁国府的奶奶来插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府里没人了呢!”
尤氏还没说话,王夫人就抢先怼了回去:
“婶子这话说的,什么叫插手?珍哥儿媳妇是好心来帮忙!你要是能干,你来管啊?你倒是说说,这灵堂里外的迎来送往,各项开销用度,头绪这么多,你理得清吗?”
邢夫人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就这么着,在王夫人的力挺之下,尤氏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协理荣国府丧事的大权。
……
另一边,栖云园外的秘密别院里。
王熙凤已经换下了一身晦气的寿衣,穿上了一套干净的素色衣裙。
她喝了李修派人送来的汤药,又休息了两天,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丹凤眼里,却重新燃起了摄人的光彩。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王熙凤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朵,头也不回地问道。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
这女子,正是李修拨给她使唤的玄龙卫,代号“影”。
影恭敬地回答道:
“回主子,已经查清楚了。贾琏在外面养的外室名叫杏儿,原是百花楼的妓女。自从您‘病逝’后,贾琏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接进了荣国府,如今就住在您以前的院子里,还把平儿姑娘赶到了下人的耳房去住。”
王熙凤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平儿……”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为了她的计划,平儿要在那个狼窝里,独自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还有呢?”王熙-凤继续问道。
“秋桐现在以二奶奶自居,掌管了您院里的大小事务,对平儿姑娘非打即骂。贾琏非但不阻止,反而处处维护秋桐,甚至……甚至已经和贾母、王夫人提了,等您的丧事一过,就立刻将秋桐扶正。”
“扶正?”王熙凤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他倒是想得美!”
她转过头,看着影,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影点了点头:
“都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搜集到了贾琏和秋桐私下转移您嫁妆的证据,还有他们克扣下人月钱、在外放印子钱的所有账本。”
“另外,宁国府那边,贾珍和贾蓉父子扒灰的丑事,还有贾赦霸占石呆子古扇,害得人家破人亡的证据,也都已经到手了。”
王熙凤听着,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
这些,都是她过去当家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亲手帮他们抹平的烂事。
那时候,她为了所谓的家族脸面,为了讨好贾母,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
没想到,如今这些东西,却成了她手里最锋利的刀。
“很好。”王熙凤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了。”
......
王熙凤的丧事办得极其隆重,荣国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哀伤”的气氛中。
而此时,真正的王熙凤,正在李修的秘密别院里,运筹帷幄,准备给贾府送上第一份“大礼”。
她首先要对付的,就是那个在她“尸骨未寒”之际,就迫不及待登堂入室、霸占她一切的秋桐。
“影,你过来。”王熙凤放下手中的账本,对身后的黑衣女子说道。
“主子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一趟邢夫人的娘家,把这个东西,交给邢夫人的兄弟,邢大舅。”王熙凤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影。
影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一张详细的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秋桐近几日从王熙凤的嫁妆里,私自拿走了哪些首饰、衣物,甚至还有具体的价值估算。
单子的最后,还附上了一份伪造的当铺票据,票据上显示,秋桐将其中一件价值不菲的赤金凤簪,当给了城南的一家当铺,换了三百两银子。
“主子,您的意思是……”影有些不解。
王熙凤冷笑一声,解释道:
“邢夫人虽然又蠢又贪,但她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护短,而且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秋桐是贾赦赏给贾琏的,名义上算是邢夫人的人。可如今秋桐得了势,处处压着府里的人,连邢夫人都没放在眼里,邢夫人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了。”
“我这份单子,就是要告诉邢夫人,秋桐这个‘自己人’,背着她,偷拿了本该属于贾赦(也就是她)的财物,还中饱私囊。以邢夫人的性子,她能忍得下这口气?”